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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絕非怯戰,只是心內存疑,不敢輕進。淳于安此人薄知兵事,武備不修,劉滿率眾數千往攻,本是必勝之局,結果反被淳于安殺敗,可知必有強軍入援,或是徐鎮別部助戰。兒所率區區千眾,若下相有暗謀布局,即便趨戰,未必得功。兒死戰何惜,卻恐親長不知危局,更……」

  「蠢物!下相周遭,俱有哨望,若是淳于安真有強援,如何能避過諸多耳目?即便是通信回報,三五卒用即可,又何須你率眾歸報?」

  糜統雖然也好奇為何劉滿不能殺滅淳于安,不過對於兒子這一藉口仍是不能接受。他抬手一指席中次子,冷哼道:「將這蠢物帶下去,禁足不得放出!」

  待到兩個兒子離開後,糜統才嘆息一聲,又吩咐屬下急召淳于安來見。他知在座眾人或是不解他為何要與淳于安那個仁懦之輩過不去,一定要將其人置於死地。不過內情如何,他也實在不好告知於眾。

  簡單來說,就是被他刻意圈在野澤中的劉徵亂軍漸漸有失控之勢,他將要有玩火焚身之危。所以他要借用一個事件,將劉徵置於死地,同時也想取得下相這個地方,繼續往南去滲透抵達淮水。

  下相這個地方本身他並不看在眼裡,但是如果能夠將之掌握在手,他就可以突破郗鑒對他的封鎖,直接威脅到淮水南岸的盱眙,而且也能跟淮南直接進行交易,大收其利。無論是在生存環境上,還是在實際利益上,都會有極大的好處。

  對於糜統而言,他其實並沒有是要做羯國臣子還是要做晉臣的覺悟,他所有智慧只是想獲得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往年在劉徵的羽翼庇護之下壯大起來,羯國雖然敗了,但他卻沒敗,反而順勢華麗轉身,正式甩開劉徵登台成為邊郡太守。

  這也更讓他感覺到自身擁有實力的重要性,他根本不必考慮羯國勢大還是晉祚勢大的問題,只要壯大自己,無論未來歸於哪一方,旁人都要禮待於他。

  除掉劉徵對他而言意義頗大,一者可以掩蓋掉他勾結亂軍的罪證,二者可以因此得功、兼併劉徵部眾壯大自己,三者則能取代掉劉徵,若是來日石堪再壯大起來向河南發展,需要聯合的便是他了。

  然而劉徵也不是什麼庸類,講到舊日在淮北之地的威望甚至還超過了他。雖然此前糜統見機得早投降得快,借著南面徐州軍威很是清掃了一批鄉土為敵者,但他仍然能夠感覺到除了他之外,還有人也在暗地裡資助劉徵的亂軍,而這些人極有可能就出自他的麾下。

  從內心而言,糜統是打算徹底搞掉劉徵這個舊日恩主。尤其眼見郗鑒日漸年邁,他雖然不清楚江東朝廷的政鬥具體如何,但也知道每當邊鎮易帥,必然會有一系列的動盪,稍有不慎便有可能釀生大亂,而混亂便是他這種人的機會。

  大概劉徵也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以求翻盤,所以他要儘快解決掉劉徵,然後集中精力為此準備。至於到時候是擁眾自肥於鄉土,還是倒向新一任的徐州刺史,又或者乾脆奪下彭城勾結石堪南來,就要到時候看具體情況了。

  劉滿所率的亂軍在下相落敗,弄成虎頭蛇尾。糜統本身對此倒並不覺得如何,但是對於長子不敢直入下相,先一步搶占此處,這就讓糜統又失望又憤怒。他本來打算坐收漁利,卻沒想到演變成打草驚蛇。

  此一戰後,可以想見稍後郗鑒必要增兵於下相,讓他更加不好謀求此地。打不開南面的封鎖出路,他就沒有左右逢源的底氣。須知他的部眾也非鐵板一塊,長久被困於這個四野無險之地,假使南北遲遲沒有什麼大的變故,他這個小團體很快就會被瓦解消化掉。

  他之所以急於要見淳于安,就是為了打聽下相一戰內情如何。如果郗鑒早在他眼皮底下布下一個猙獰陷阱,那麼所圖不僅僅只是劉徵亂軍,或許還要帶上他。如此一來,他就要考慮是否要和劉徵更深入聯合一下,興兵作亂了。

  這一些想法,糜統自然不會對人言。無關乎信任與否,只是沒有必要弄得人盡皆知。一邊沉思著,糜統一邊命廳中眾人各歸所部,接下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肯定都會有戰事發生。所以需要各部儘快集結人馬,以應對接下來的局面變化。

  高冠老者劉續離開太守府後,便有一名中年悍將快速行上前來攙扶著他將他送上牛車,繼而低語道:「丈人今次入議,府君可有口風透出?」

  中年悍將乃是劉續的婿子,名為高仲,原本並不屬於淮北這個小集團,而是廣陵一個游食首領。劉續諸子俱亡,因其武勇兼孝順,將其招為婿子而重用,此時聽到高仲的問話,便嘆息道:「糜子紀從亂日久,實在難於恭從。其人若久在位,必將禍我桑梓,我雖與他舊誼深厚,但也實在不願受挾從亂。你所言之善歸,究竟有幾分可靠?」

  高仲聽到這話,眸中頓時晶亮:「我與丈人已是一體,怎敢欺瞞導於惡途。舊年我因狂悖惡於梁公,梁公大義釋我。另如今渦口鎮將徐茂徐邃然,本也是我舊日恩主。若非丈人深眷,我早已入投淮南。還有一樁,丈人可知因何下相能勝?淳于安其人所恃,正是淮南強援!此事徐邃然密信道我,絕對無疑,而且乃是郗公請援……」

  「既然如此,那我也沒什麼可遲疑。稍後你去將幾家至親接來,我實在不忍見他們跟隨糜子紀奔往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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