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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這一點,沈哲子只是以軍用為藉口,將簡體字當作淮南軍獨有的旗號暗語。他們淮南軍乃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精銳之師,旗號暗語多一點有什麼不可以?

  對於這個藉口,台內自然不信,但也實在沒有足夠的理由予以反駁,畢竟淮南軍戰績如何是實實在在擺在那裡。其實最主要的還不是字體的演變,單單淮南如此大規模教導兵卒識字已經足以讓時人驚疑不定了,誰又能說准這些暗語是旗號還是沈哲子狼子野心、將一些陰謀隱藏在其中?

  所以在諸多權衡之後,台城讓沈哲子將簡體字表上交,圍繞討論良久之後,最終作出決定由台中自派學官入鎮監督淮南各軍的掃盲識字,而且一派就派來了十幾人,淮南各軍幾乎每一軍都安插一人,也算是順便將整個淮南軍監視起來。

  沈哲子對此也不反對,他還愁著人手不夠,對於台城如此熱心援軍支教也是樂見。畢竟眼下淮南軍早已經不是初成時期比較鬆散粗獷的構架,將士部曲之間司職明確,台中如果想藉此加深對淮南軍的滲透,自有六親不認的山遐收拾他們。

  蒙學之上便是各種技術教育,各類生產技術的規範普及也是淮南六郡發展如此迅速的重要原因之一。有了成規模的工匠人才,有了標準化的技術推廣,便是流水線產業化的基礎。哪怕沒有什麼新技術的推動,效率和產能都會有一個大幅度的提升。

  淮南也有鄉宗自營的獨立工坊,哪怕是數量相等的工匠,規模相等的生產,生產效率卻比淮南官營工坊低了一半都不止,這就是生產模式對產能的提高。尤其是在工序複雜的行業中,這種差距會被進一步拉開放大。

  這當中最明顯的便是軍工產業,短短三年多的時間裡,淮南洛澗軍工基地已經有了多達五萬餘人的冶鑄工匠。如果再算上圍繞這個基地上下游產業,參與勞作者多達數十萬人。當然這些周邊勞作人員只存在於理論上,並不受都督府直接管轄控制。比如徐州軍一些軍頭,通過控制的人丁搜羅原料來向淮南購買成品軍械。

  淮南的核心技術便是灌鋼法,這一秘密其實沒有保存太久,在洛澗基地正式投產的第二年已經逐漸外泄出去。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整個洛澗基地已經形成了極為龐大的生產規模。規模一旦產生,效應自然便會出現,尤其在這種高端技術產業中,規模的鋪開便意味著單位成本的降低。

  灌鋼法泄露出去後,不是沒有人想要私作冶鑄,甚至就連郗鑒自己都組織工匠生產,不願意被淮南過多鉗制。但是當他們自己生產之後,才發現他們的產品成本較之淮南售價還要更高。淮南已經占據了先發的優勢,他們如果想要追平淮南規模形成競爭力,投入將會是一個令人絕望的無底洞。在這種情況下,該要如何選擇自然一目了然。

  所以,哪怕心有不甘,徐州軍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要低頭接受淮南的鉗制。過去幾年徐州軍攻勢踴躍得很,這筆帳如果細算的話簡直令人絕望,他們所得的利潤,其中一大部分都通過交易的形式被淮南所攫取。淮南得此供養,這種反制力度便會更加強大。

  徐州是因為距離淮南太近,不得不受此鉗制。至於荊州,由於距離太遙遠,把運輸成本算上的話,淮南單憑規模和成本是很難將荊州相關產業打壓下去的。但荊州的民族形勢太過錯綜複雜,而灌鋼法又是上升到戰略層面的技術,所以對荊州進行技術封鎖,這是包括庾懌在內江北各鎮俱都達成的共識。

  通過打壓鎮內私鑄私冶,軍械大頭求諸淮南,這也是庾懌用來控制境內各方勢力、弱枝強幹的重要手段。無論是襄陽還是沔中的軍隊,想要成規模的補充軍械,都必須要獲得庾懌的首肯,才能在淮南提取到貨物。如此一來,庾懌在荊州的掌控力自然得以加強。

  在這幾層教育結構再往上,便是馨士館這樣比較高端的教育層面了,所培養的都是行政、參謀乃至於學術向之類的人才。沈哲子甚至有意將之打造成為一個學派,所以對於馨士館理論基礎的搜集和積累也極為重視,單單每年在馨士館的經營耗費上便足以供養三千人以上的精銳部隊。

  眼下馨士館還只是一個雛形,尚沒有形成完整的綱領和宗旨,但特色已經形成,不法一說,不執一途,所涉及到的學科領域也極為廣泛。凡有所技,若能上升近乎於道,便足以登堂入室。比如都督府在製作洛陽周邊地圖的時候,便通過控制時論將中朝時期的河東裴秀拔高到一個前哲的崇高地位。

  天地者,元炁所化生;山川者,靈秀所鍾毓。能以凡人的學識手段將浩大無垠天地具象化作凡人所觀覽賞玩的圖籍,已經是近乎偉力的生民造詣。這種手段並不遜於苦苦鑽研先王之法,教化黎民萬眾的經義之說。

  尤其在這個禮法荒馳,王道崩壞的年代,完全刻意的去強調經義禮法對生民的教化之能,反而是一種不能讓人信服的冷幽默。生民有靈,通過這種凡力、後天的磨練修養,去洞悉天地不可識之大,去戰勝世道不可破之困,同樣是一種價值的極致體現。

  雖然眼下馨士館各種理論都還流於淺表,乃至於不乏刻意去標新立異的獵奇之嫌,但本身卻有著極大的包容性,涉獵之廣也是讓人驚嘆。

  謝艾對馨士館的諸多館藏表現出極為濃厚的興趣,沈哲子也樂得去激發催化其人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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