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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大王既為此令,自有考量,若再畏戰不前,即刻斬於軍前!」

  劉徵話還沒有講完,石虎身後已經衝出兩員戰將,戟指其人怒喝說道。在場眾將,包括劉徵在內幾名徐州將領神態俱都為之一凜,有幾人當即便上前一步立於劉徵身後,以示立場。

  石虎只是冷漠看著這一幕,厲目中攢動的火苗未知是怒火還是映襯周邊的火把光芒。

  「末將斗膽,稍陳愚見,又怎敢阻於大王軍令。」

  劉徵沉默少許,這才摘下兜鍪頓首下拜,不乏惶恐道。

  「今次一戰,不同尋常,不可常情以度。南賊自恃地利,志驕氣高。大軍於此十數萬眾,豈可受侮於賊,即刻驅令士卒上船,離營出戰!」

  石虎那鐵甲護臂下手指幾次勾住腰際劍柄,但最終還是徐徐張開,沉聲說道:「至於營防,毋須擔心,稍後中軍三萬於眾自充入營,將為水師後盾,今夜必破南賊!」

  劉徵聽到石虎仍是固執己見,終究還是不敢再作堅持,連忙又叩首請罪,而後才在親兵攙扶下立起匆匆組織兵眾繼續登船出戰。

  當淮南軍戰船抵達渦口時,水面上已是層層疊疊布滿了奴軍的戰船,單單火光覆蓋下視野所及,便近乎有近百艘之多!如此高密度的戰船集合分布,也可以想見奴軍戰船是怎樣的規格。

  大多數戰船寬不過堪堪盈丈,甲板上便直立著許多奴兵,甚至連艙室等基本的遮蔽物都沒有,只是在船首和兩側略掛木盾以作遮掩。這樣的船隻,在淮南軍中甚至連最基礎的走舸舢板都算不上,也根本不能稱之為戰船,僅俱載運之能而已,能夠將兵卒運到前線來已經是其極限所在。除非人命、舟船俱不體恤,直接奔走衝撞,或還具有一定的殺傷力,但代價則是與敵偕亡,同歸於盡!

  然而就是這樣近似笑話的舟船,眼下卻成了奴軍布置在最前線的主力作戰單位,密密麻麻排列在江面上。舟船之間以粗纜、鐵索連接,船與船之間甚至可以互相攀爬跳躍,就這樣橫推至前應敵。

  淮南軍前線斥候輕舟已經先一步抵達戰場,在看到奴軍如此陣型布置,一時間也真是大開眼界,不知該要如何評價。如果說這陣法呆板、一竅不通,但是圍觀望去也是頗具氣勢,尤其舟船鋪開幾乎將前方水道盡數覆蓋,沒有多少死角露出。

  但若言之精妙又實在太違心,如此呆蠢的陣法,所夸者唯有數量,根本沒有技術含量可言。哪怕是一般的流寇水匪,都不會採用這樣的結陣方式作戰,當然也是因為一般的水匪實在擺不出奴軍這樣浩大的陣勢。

  當前方斥候將消息傳遞到前鋒督將路永艦船上時,路永稍加思忖便明白了石虎的意圖,對另一側的曹納笑語道:「季龍已是技窮,要純以人眾妄想能夠硬阻我軍於江上,可見已無奮戰之心。」

  曹納聽到這話後便也恨恨道:「以兵卒血肉為柵欄,以生民性命為盔甲,這奴兒實在是窮惡至極。世道生此惡徒,真是大不幸!奴軍看似勢大,實則軍心崩潰,難為艱戰。我軍士氣飽滿,涌涌而來,奴心已生懼意,擔心其眾崩潰難束,所以盡驅入水,斷其退路,陷人於必死之境,迫人不得不舍死以戰啊!」

  這兩人皆是流民帥出身,本身並非什麼善類,但在談論起奴軍所擺開的這個陣型,對於石虎豺狼之性也是由心底感到發毛。足足幾萬條人命,就要在這奴將的厲念安排之下喪身于波濤,屍骨無存!這是怎樣殘暴的性情,才能如此罔顧人命!

  兩人雖是如此感嘆,但見石虎擺出如此姿態應敵,對於辛賓所回報的消息便也再無懷疑。石虎如此不顧惜士卒性命,寧願以幾萬人性命為代價,都要將淮南軍強阻於江上,可見去意已決。而且其人如此肆無忌憚放棄士卒性命,可見對于于淮南軍的戰事已是完全不報指望,而能夠促其如此的,唯有石勒已死、他急于歸去才可以解釋。

  若是石勒仍在,得知石虎以這樣的方式擺脫淮南軍糾纏從而脫戰撤軍,若不施以重懲,內外人心都將崩壞!

  「載薪之船調前,火攻破陣!」

  稍加思忖之後,路永便即刻下令說道。對於奴軍前陣那些士卒的命運,他雖不乏感慨,但這些許感慨不足影響他的決斷。尤其眼下明知石虎去意已決,只有儘快沖開江面的阻攔,與岸上奴軍主力直接接觸作戰,才能有機會阻止石虎的撤軍,予其重創。

  隨著路永一聲令下,船隊中有三艘船首窄長的鬥艦便很快駛出原本的隊伍,越過近畔諸多舟船,很快便衝到了船隊的最前方。這三艘船乃是轉為水戰火攻而打造,看起來與尋常戰船鬥艦無甚區別,但其實只有龍骨並基本的骨架為相同材質,類似船壁、甲板等俱為更加輕薄堅脆的竹材打造。因而整艘船機動性更加良好,但卻完全不具備一般鬥艦戰船的堅固性,雖然談不上一觸即碎,但也絕對經受不起太猛烈的衝撞。

  當船加速到了一定的程度,船上的棹夫兵卒們便在兵長呼號指令下快速離開原本的位置,轉移到船後各負浮板沿纜繩盪下入水,後方自有走舸輕舟快速馳來迎接上船。

  當這三艘船距離奴軍船陣尚有兩箭水程,側翼護航的淮南軍將士們即刻引燃火箭,紛紛引弓射出。那三艘船上載滿了油膏浸泡的薪柴,一有火星沾落,火勢便迅速蔓延開來,當船隻沖入奴軍船陣時,船隻已經近半為熊熊烈火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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