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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到這裡,他便望向前線歸報那名將領獰聲道:「生亂那座營壘,卒眾俱都拿下,營長之下盡數梟首,以懲其滋亂之罪!」

  前線將領聞言後,眸子微微一縮,那一座營壘雖然不大,但上下將士也有近千,就這麼全都殺乾淨,落在前線將士眼中是何感受實在不好預料。可是眼見中山王如此懾人態度,一時間也不敢反駁,只能跪地受命,並未急於離去,而是繼續請示道:「南人得此訊息,或是將有異動,前營該要如何應對,還請大王示下……」

  聽到這個問題,石虎眉頭又不免深深蹙起。得悉國中已是大亂,他是一萬個不願意再與南人開戰浪費時間,無論勝負如何,與他而言已經完全沒有意義。此前他的兒子石邃已經率領數名嫡系部將並八千精銳前往彭城坐鎮,將彭城作為接應大軍撤退的後繼基地,就是擔心若沿渦水撤軍會遭到南人的追擊和阻攔。

  可是現在開不開戰,已經不由他來決定。此前南人便已是咄咄逼人,再得到這樣一個消息,可想而知會是怎麼做。如果還是罔顧南人動態而撤軍,那麼大軍撤退隨時都有可能演變成一場大潰逃。屆時他雄軍不在,即便歸國,未必能有作為。怪只怪石勒留下這個爛攤子,留給他的應變餘地實在太小,哪怕是死了,還要再害他一把!

  「如此機密要訊,南人未必敢於輕信寒卒微言。近來淮南雖然不乏厲態,但卻始終未有強攻,可見也有畏戰之心……」

  張豺繼續進言說道,只是在說這話的時候心情也是很複雜,南來之初那種飲馬大江的雄心壯志早已不存,眼下就算想要撤軍,還要期望南人沒有力戰之心,不得不說令人頹喪。

  石虎聽到這話,眸光也是忍不住一閃,可是還未等到他開口,帳外又有軍令急報:「南軍洛澗舟船大集,將要往渦口發動而來!」

  聽到這條急報,帳中眾將無不倒抽一口涼氣,什麼叫屋漏偏逢連夜雨,倒霉到了極點喝涼水都塞牙。哪怕是他們自己掌兵,在得到如此重要的軍情,也要稍加確認才敢發動多達幾萬人的大規模作戰,可是南軍那個統帥卻偏偏是個這樣的傻大膽,根本就不考慮情報的準確性。難道他就不明白,如果這是一個陷阱的話,南人幾萬大軍或都要喪身於此?

  「貉兒如此輕率用兵,殘晉竟敢付以大任,實在荒謬無理!年少荒誕,難道就無師長教誨處世之道!」

  席中一人如此抱怨,旋即便覺幾道幽幽目光注視而來,就連中山王的臉色都有些不好,其人便不免有些忐忑,又過片刻等到中山王視線移望旁處,才有一人湊在他耳邊低語道:「那沈維周是南貉紀瞻的弟子,日後大王面前,切勿再發此聲……」

  那人聽到這話不免更加疑竇,不過眼下帳中氣氛實在沉悶,倒給了他深思的時間,又過片刻才驀地想起來,早年主上南來臨淮駐於葛陂,中山王就曾被南貉紀瞻打得兵敗潰逃。一旦意識到這一點,他才覺出先前是怎樣的失言,後背都密沁出一層細汗,待到偷眼以望,發現中山王只是皺眉沉吟,才暗暗鬆一口氣,再也不敢多說話。

  無論怎樣兩難的局面,眼下已經沒有時間讓石虎再深作權衡,兩軍前線營壘之間水程相距不過三十多里,旗鼓聲稍有激烈,彼此都能有聞。如今南人已經舟船集結,大軍頃刻即至,無論怎樣的決定,好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即刻執行應敵。

  「被甲,我要親臨渦口迎戰貉賊!」

  稍加思忖之後,石虎便有了決定,驀地自席中站起厲聲道:「若不回報以烈殺,那識淺貉賊還真道中國無英雄!」

  「大王……」

  諸將聽到這話後,神色俱都有異,紛紛起身想要力勸。

  然而石虎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交戰以來,南人無所不用其極,趙主身死的消息根本就不必指望他們會替自己隱瞞。就算這真的只是謠言,陣前如此叫喊對軍心影響都極大,更不要說這根本就是事實。而且大軍眼下士氣本就低迷,如果再被南人這麼喊叫一通,將會造成更大的混亂。

  唯有石虎現身軍前,才能稍稍穩定住軍心,不至於一觸即潰,讓大軍能夠保持一戰之力,將南人阻攔在水道上,才能爭取更多時間。

  當然石虎也明白今次臨陣將會兇險無比,極有可能會被南人銜追不舍,難以脫戰。但是為了能夠保全更多實力,他也只能如此,事到如今,只有打退南人初期攻勢,大軍才有可能保持建制抽身離去。

  一俟作出這個決定,石虎便也不再遲疑,當即調兵遣將,同時披掛完畢,在土城兩千嫡系人馬的保護下,匆匆往前線而去。

  眼下夜幕已經降臨,明月高懸於天,冷清月色在江面灑下萬千粼光,更遠處淮南軍舟船陰影輪廓已經依稀可望。此時奴軍前線水營中,騷亂已經漸漸擴散,人心之所以不安,主要還是近來軍令前後不一,實在混亂,讓人無所適從。

  明明此前已經明令準備決戰,諸多散布於野的奴兵俱都被集中起來入駐沿江營防。可是其後卻沒了更多的軍令,奴兵們只是聚集起來,械用都沒有盡數發放,根本沒有一點將要決戰的意思,讓人迷惑不解。

  眼下淮南敵軍舟船已經大出,即將展開決戰,可是奴營中卻還有大量的兵卒連基本的軍械都無,難道到時候要憑著簡陋的竹槍木刺迎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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