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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慘烈一幕,哪怕那些久經戰陣的精銳奴兵們,一時間也被震懾得肝膽俱裂!

  而那些被長槊摜透身軀的奴兵們,多有尚未氣絕者,血絲爬滿眼球,一個個眼巴巴望著近畔僥倖得免的同伴,嘴角血沫直涌,以此身僅存力氣哀號呻吟:「救、救命啊……」

  然而這求救卻註定得不到回應,因為太過勇武,這些奴兵們沖得一往無前,死的也是乾乾淨淨,能夠活下來的,不足十之一二,而且膽氣也都早已喪盡,一個個嚎叫著拼命逃竄,慌不擇路,甚至不乏直接撞上了戰車外掛的拒馬銳刺,糊塗得丟掉性命!

  石聰在左近游弋好一會兒,終究還是沒能尋找到合適的渡口,再次率眾返回此處時,便看到原本留在此處沖陣的三千餘眾,僅僅只剩千數,還是兵長們努力約束的結果。而野地中則到處都有潰散的兵眾,場面已是完全失控!

  眼見兵眾如此不堪,石聰更加怒火激涌,揮刀連斬數名潰卒,這才震懾住這一個方向的潰散之眾,然而還來不及發出什麼號令,這些兵眾竟又選擇另一個方向發足飛奔,仿佛完全崩潰一般!

  一直衝至交戰前線,看到那一串串掛在戰車外的屍首,石聰才終於明白那些兵眾崩潰的原因。饒是他自己身經百戰,不乏兇險身死邊緣,但卻從未眼見如此慘烈一幕!那些戰車根本不是死物,而是一個個擇人而噬的鋼鐵凶獸,血肉之軀妄想衝破,完全只是送命罷了!人命於前,雜草一般,猙獰到了極點,血腥到了極點!

  那些身死的兵卒們,不乏尚未命絕的仍在掙扎,然而掙扎的越劇烈,那血水噴涌的便越迅猛。這血水不只流淌在了地上匯聚成流,更仿佛一道冷徹寒流當頭澆下,令得石聰一時間完全呆愕當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時候,浮橋已經完全被拆除,而河灣對面原本尚有一些混亂的南人軍陣,此時也漸漸恢復了一些條理。那些被擄掠而去的戰馬,此時也都被編整成隊,次第往南引去。這一幕仿佛一柄鋼刀在心中旋切,令得石聰呼吸都為之不繼。

  而在河灣的這一面,百數駕戰車仍如礁石一般穩穩的坐落於此圍成一座堅陣。數百具屍首堆疊在戰車之外,畫面血腥而又顯出幾分可笑。至於戰車之後的河道上,尚有數艘戰船停泊在水面上,北面又有戰船在穩定駛來。

  難道只能如此,註定要吞下這個苦果了?

  或是因為心緒激盪的太猛烈,石聰甚至連憤怒和驚懼都感受不到,仿佛諸多情緒都被剝離,臉色無喜無怒,只是木然,對於部將們上前請示接下來該要如何的問話,也都是充耳不聞,不作回應。

  要不要對峙於此,再派人歸鎮召集援軍,與南人血戰到底?

  腦海中剛一湧出這一想法,石聰便搖了搖頭,將之打消。鎮中雖然擁兵四萬有餘,但也並不是完全聚集在譙城隨時待命而戰。他坐鎮豫南,諸多郡國都要分守駐軍,再加上分遣鄉野的各部人馬,譙城鎮中所聚不過兩萬出頭。

  此前他已經分遣一部三千人馬往陳郡等地前去驅趕遊蕩的晉軍,如今看來,應是南人混淆視聽的疑兵之計。

  今次城父受襲,事出猝然,倉皇間石聰能夠聚起五千人馬出擊已經算是治兵有方。眼下即便再有抽調,看眼下這一戰結果,最少還要一萬人馬加上充足的械用,才可言而破之,但這不是短短三兩日之內能夠完成的。

  而且鎮中發生了這樣的事,可想而知各方俱都會有悸動,也需要保持足夠數量的兵眾以機動應變,不讓事態再有糜爛。而且觀南人如此用兵,發乎於常情之外,石聰更擔心或許陳郡方面出現的敵蹤也未必就完全只是誘敵。若他予以忽視,抽調太多人馬於此,誘敵之師未必不能轉變成剜心的實刃!

  想到這裡,石聰才意識到,這一次虧,他不想認也要認了。如果僅僅只是他這一部與淮南軍對峙,未必會有此敗,而且就算是敗了,也能不依不饒的追擊下去,早晚都要討回來。

  可是近來因為國中大軍將要南來,牽絆了他太多精力,疏忽懈怠之餘,也有太多顧慮。

  「去問一問,對面主將是何人?」

  吃了這麼一個大虧,想要就此作罷談何容易,心情更加不能釋然,於是石聰便吩咐一聲,派人上前問話。

  第0722章 金玉滿艙

  聽到對面的喊話聲,沈哲子在稍作沉吟之後,便讓親兵直言應之。

  石聰這會兒心情是極為複雜,甚至於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麼要讓兵眾去問這話,或許只是單純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被何人所害,又或者就這麼灰溜溜退回去有些不能接受。

  當聽到對面兵卒喊到居然敵軍主將便在那車陣中,石聰心內驀地一突,下意識便想不惜一切代價擊破那車陣擒獲對方主將。可是很快,車陣外所串掛的那些屍體、以及今次被偷襲的懊惱忿恨便一起湧上心頭,頓時便將他那熱切的念頭給打消。

  觀對方軍陣之堅,只怕自己眼下這些人馬都交待在此,也未必能夠將之沖開。而且對方水上尚有舟船水軍策應,對岸尚有後繼,單單在眼下而言,他已經是處於弱勢。

  而且更重要的是,此言真偽他根本無法確認,無謂為了一個真假難測的目標再耗費人命。

  打消這個念頭後,石聰更覺意興闌珊,接下來也不知該要做什麼。但在沉吟少許後,他自己親自撥馬上前,行至射程之外頓住,面向對面陣營,先作一聲長笑,然後才大聲道:「原來竟是沈維周親至,彼此分事南北,沈侯銳勇之名我也有耳聞。原本尚以為不過是南士多狂言,盛名虛譽,今次小陣,方知沈侯確有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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