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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謨話音剛落,光祿大夫劉超便已經皺眉開口:「蔡道明此言,不能苟同。誠然石虎奴中悍匪,但沈維周何嘗不是江表俊彥!昔者蘇峻作亂,君王困於亂師,群賢俱都喑聲,難作自保。沈維周孤騎猛入勤王,乃是匡危定亂之大用!方今用事於北,屢有積功,克復重鎮,若以年齒而以小臣標之,不是公允之聲!」

  蔡謨聽到這話後則冷笑一聲,直言道:「光祿所識有偏,我患沈維周不能守,正因其人屢有積功之舊事。時有否泰,道有屈伸。暴逆之寇雖終滅亡,然當其強盛,宜暫避緩圖。先漢高祖受黜巴漢,忍辱平城,百戰百敗,功成一役!若以鴻門強爭,何來垓下之鳴?」

  「凡舉大智先賢,文王困於羑里,道昌於牧野。勾踐辱於會稽,威申於強吳。奴寇久暴,天人厭之,必有失道而自亡!對此必亡之寇,本不宜窮爭於速決。方今豺狼之力正熾,與之力搏,本為弄險。」

  「江東之地,大亂新定。民方得以安息,少積度日之糧,正宜久養民力,以積倉儲。才有來日奮起,決勝於中原。沈維周生於武宗,幼來即受高士青眼,君王收養,銳志熾烈,少歷挫折。因此稍縱於外,便屢爭於時。往昔建功,尚未反哺社稷,已經招至大殃……」

  「蔡公且慢,我有一惑,不問難安。沈維周招致大殃?莫非蔡公覺得,今次奴眾來襲,皆因維周收復壽春招來?江東正朔所寄,北地奴寇僭居,以正避邪,已是情理難忍!王師復土,難道還要觀奴眾眼色?」

  今日會議,賀隰也有份出席,聽到蔡謨所言越有偏頗,已經忍不住開口力爭:「今之奴賊虐國,古來未有。前賢舊事,不可共論!華夏豺狼遍野,冠帶背井離鄉。我是幼生吳土,平生未至中原,道聽途聞,也覺情不能忍!」

  「所謂三年而易風俗,十年改於鄉聲,中興至今,已有一十六年!昔之羯奴小寇,如今已成無道大逆。若只顧望苦待奴賊天命必衰,天時何年可至?奴主何人?陋鄉一匹夫而已,其在微時,何人不可與之爭?若非奮進烈行,怎能成就今日之勢?奴尚如此,王臣何以懼奴避險!」

  賀隰在席中厲聲發問,原本蔡謨尚是振振有詞,聞言後卻是略有辭窮。而此前席中也不乏人想要出聲符合蔡謨之語,在聽到賀隰這一番話後,也都紛紛喑聲。

  一時間,席中氣氛便有些尷尬。而蔡謨也知自己用力過猛,將招奴南來的罪名安在沈維周頭上,實在有些不合適,有悖於正論,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賀君之言,實在高論!即為王臣,自當奮勇破賊,力圖光復王業,不可與奴為苟安之念。」

  當眾人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往往都是由王導出面將氣氛再拉回來,這一次也不例外。

  他先望向賀隰頷首贊語一聲,然後才又指了指蔡謨,說道:「道明長論,也不乏可取之處。奴控於華夏,人物俱攬,實在不容小覷。石季龍窮國之甲兵南來,此誠江東危亡之時刻。荊鎮、徐鎮,俱是宿將所守。沈維周雛鳳弱冠,也實在難免讓人心憂。」

  「我非薄視維周,而是寄望深厚,深盼他能長鳴此世,不忍見折於半途。所以我是希望,臨戰之前,能否召維周速歸一次,稍作詢問?若他有力戰必守之心,那也不必再言其他,內外同心,靜待捷報即可。若是維周自覺威難撫眾,也可擇選長者為輔,即便不守,也能徐退過江。」

  聽到王導的話,眾人也多紛紛點頭附和。甚至包括溫嶠在內,也覺得此戰太兇險,若是沈哲子真的沒有必守之信心,不妨過江暫避。若真一時少年意氣,強守江北,勝則可喜,若是敗了,不只會身死名休,就連國祚也會震盪不安。

  雖然也明白沈哲子若是歸都,或多或少會受到一些牽絆約束,但眼下沈充尚未歸都,又有強寇將至,台中縱有別的想法,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眼下沈哲子正在梁郡,快舟往返不過三兩日的光景,為此求一心安,倒也不會耽誤太多軍務。

  第0701章 難輔小兒

  這一場會議,不只確定了召沈哲子歸都一趟的事宜,順便台輔們也都決定催促沈充即刻北上。

  畢竟今次奴兵南來勢大,外鎮方伯中,唯有沈充尚是閒身。如果將早年那些謀逆劣跡算上,此人也算是久經戰陣的宿將。此時歸都,正合事宜。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說辭,說到底,台輔諸公們更多還是擔心東揚撤州之事再有反覆。至於羯奴的進攻,只要保證漢沔不失,憑眼下大江天險,羯奴不可能南渡對江東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尤其在幾個僑門領袖看來,羯奴南侵不過邊地之患,而吳人崛起卻是心腹毒瘤。蔡謨所論緩圖,許多人怯於大義不敢聲援,但其實心裡還是不乏贊同。

  沈充主動要求撤除東揚州,無論是真心實意,還是緩兵之計,對於僑人在江東立足和整個時局的穩定,都是一個利好消息。

  此前或還因於諸多藉口拖延,可是現在其子在江北直擋羯奴雄兵,他都不可能淡然視之,肯定會加速入都。而只要沈充入都,余者一切都有了操作的空間!

  所以眼下羯奴南來便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沈哲子近年在江東時局中的表現有目共睹,單單憑其表現出來的才情稟賦,無論生於何家門戶,都必然是宗族大昌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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