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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重這麼說,莫非是又要勸我助你掃滅鄉怨人家?」

  黃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秦肅如此阿事自己,原因是什麼黃權當然清楚。這秦家早年也是望宗,只是受害於鄉人構陷,家業崩壞部曲離散,因而這秦肅多有在自己面前讒言進獻,想要借他兵勢報仇。但此子在黃權眼中不過一弄兒而已,又怎麼會受其驅使。

  「鄉奸舊怨,破家之仇,奴下自然深記不敢忘懷。然則如今強敵壓境,子婿怎敢因私怨而害丈人大事。眼下正宜深結鄉鄰,共破來犯之敵,若是鄉中交攻互害,反而正合南賊心意。」

  秦肅連忙正色說道。

  黃權聞言後只是冷笑一聲,卻並未表態。這些當地鄉宗可不可信,他自心知,共破來敵?只是一句笑話而已,眼下境中各家只怕已經有人急不可耐要去勾結南賊了!不過這秦肅有一句話沒有說錯,眼下攻擊那些鄉中宗賊,自亂陣腳,的確有害無益。

  「你如果沒有別的事,就退下吧。」

  秦肅在黃權眼中,自然也不是什麼可信之人,之所以召見,不過樂呵一下而已。眼見這小子不能提出什麼有見地的策略,他也失了耐心。

  「子婿確有深思之語要道於丈人,南賊雖不足懼,但也確是一股銳師。若前陣小挫,難免會令鄉情更加動盪。如今鄉中各家,多各據宅土而守,若是懾於南賊初銳,未必沒有暗叛邪念,或要害於丈人大事。」

  黃權本來已經沒了談興,但聽到這裡,不免又皺起眉頭,這正是他憂慮所在。略作沉吟後便問道:「那么子重可有良策助我?」

  秦肅聞言後精神便是一振,正色道:「豐城所近雖多附者,但多是烏合之眾,其實難作管束。一旦強敵臨近,難免摧枯折腐,一觸即潰,非但不能為用,反倒敗壞兵勢。不如驅之合肥殘城,嚴加束令,不使賊有徵用機會。合肥雖是破邑,終究海內名城,若不攻破,賊心難安。屆時丈人可將雄師兩分,一者鎮亂於內,一者游擊於外,內外呼應,賊勢必難久持!」

  黃權聞言後,眉頭已是深深皺起,一時難以判斷秦肅這計策是好是壞。他孤師遠來,部眾本就不多,不過嫡系兩千餘人,沿途雖有增補,但真正的精銳也不過三千餘眾,俱置於近畔拱衛,這是他不容有失的立身根本。

  余者尚有數千散卒雜兵,各由親信分領,環置於區域左近。而這一部分徵發上來的兵卒,便是他準備的消耗品,今次自然需要頂在前線用以消耗南賊銳氣,壓根就不指望能夠抵擋住庾懌的軍隊。

  他真正所依仗的還是自己的嫡系之軍,待到庾懌軍久戰成疲,而後再裹眾擊之。當然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消磨銳氣的前陣布置會令後方人心動盪,所以召集境中各家,強征一批丁力和糧草,就是準備一旦戰事不順利可以稍作引退,屆時再考慮是戰是逃。

  秦肅這個計策倒是讓他眼前一亮,將依附丁口驅趕進合肥城吸引南賊的攻勢,而自己則遊獵於外尋找戰機,也能避免遭受潰眾的衝擊,看起來要靈活得多。但這樣一來,民眾畢集於合肥,他的進退也不再從容,勢必要守著合肥城與南賊打一場攻防戰,這與他一開始所想略有相悖。

  要知道黃權所部嫡系精銳也非儘是能夠飛奔遠馳的騎兵,半步半騎。這些兵眾乃是隨他征戰南北的班底,損失一個黃權都會感到心疼。外間那些蟻民雖不能用,但黃權仍然沒有驅盡殺光,為的就是關鍵時刻驅之送死降低自己所部的消耗。這是他們在北地慣用的手段,用以保證自己主力安全。

  在這淮南之地,想要再聚集起這麼大規模一群蟻民實在不容易,如果盡棄於合肥,他就算逃回國中,所部也要折損大半,更何況後方還有一個對他虎視眈眈的彭彪。

  所以,對於秦肅的進策,黃權還是有所保留,不願意因此將自己徹底陷於合肥。

  秦肅見黃權雖有意動,但仍是遲疑難決,便又開口道:「合肥之地,本是兵家必爭之土,若無丈人這種勇武蓋世之人坐鎮,又怎麼能得久安?南賊苟合之眾,內怨頻頻,絕非能夠久擊於外之師。庾叔豫之輩,不過親宗得幸,南北俱無盛名。早年之戴淵,乃是淮泗名流,人望所重,其人受遣於此,聲勢不可謂不眾,然則江東頃刻內訌,棄鎮南逃……」

  「子重且慢,那戴淵是怎麼一回事?」

  黃權本就不是博識之人,對於合肥舊事更是所知甚少,聽到這裡難免會有好奇。秦肅聞言後便又耐心將早年戴淵率眾過江,坐鎮合肥以鉗制祖逖,結果卻因為王敦作亂而棄鎮返回的舊事說了一遍。

  黃權聽到這裡,已是撫掌大笑:「南賊互害至此,怎麼能不失國遠逃!不過,大丈夫臨陣,當以力戰取勝,怎能假望旁人內訌而敗?」

  「丈人所言正是,子婿言此,絕非心存僥倖,只是南賊久來如此,做慣了拋土棄疆之事。丈人若是仍有兩難,子婿願奉命北上請援,屆時雄師南來,南賊自會不戰而潰!」

  黃權眉眼本來已有舒展,聽到這話,雙眉不禁又是一皺,冷笑道:「狂言良久,子重原來是在戲我?」

  淮南坐鎮者彭彪,恨不得他死在此處,若能請來援助,他怎麼會糾結至斯!就算彭彪會南來,大概也要等著他在合肥與南賊惡戰一場之後,才來收拾殘局撿個便宜。此時請援,簡直就是要讓他陷於腹背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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