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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略過不提,沈哲子最感興趣還是台中針對各方鎮一些調整的詔令,比如敦促老爹南下鎮亂,詔令荊州周邊配合陶侃的軍事行動,還有江州方面十幾條瑣碎的人事調整。各自分開看,沒有什麼特別,但綜合起來便能看出王導的確已經蠢蠢欲動。

  想要一舉拿下王舒,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且不說其人琅琊王氏的身份,單單江州刺史便是時局中分量最重的幾個身份之一。詭計再精巧,證據再確鑿,如果其人本身便沒有破綻露出,同樣不可撼動。

  所以,沈哲子跟錢鳳前期的計劃就是要讓王舒動起來。動的越多,錯的越多。然後通過清議導向,將王舒從原本時局的組成部分轉變成一個近乎毒瘤的存在,屆時才能手起刀落,一刀割下。

  但沈哲子又不是天師道那些能夠讓人信之近乎癲狂的師君,想要對手配合自己,談何容易。江州他是影響不到,那麼只能儘可能的去影響王導。

  沈哲子眼下的不利形勢,其中最起碼有一半是他自己作出來的。從都中那次鬥毆開始,他不是沒有辦法置身事外,但卻選了一個最張揚的方式,這也就註定了他肯定要為人所詬病。

  所以眼下,時局中但凡到了一定層次的人都能看出來,沈哲子眼下是窮於自保,應接不暇。甚至就連一個京府老神棍都能看出來,王導自然也不例外。

  一味的自保,就意味著沒有了攻擊力,不具備危害性,那麼便可以少投置一部分精力,去籌劃更大的計劃。琅琊王氏頹聲漸露,想要重新振作起來,必然要有所動作。現在台城有大量參加清議的人盯著,王舒那裡自然是最好的突破口。

  為此,沈哲子甚至組織入都的會稽人暴露出許多東揚州的問題,有的確有其事,有的則是刻意誇大。為的就是讓台中有理由去調教一下老爹,做出一個東揚州也自顧不暇的假象,希望王舒能盡情折騰起來。

  形勢都已經營造到了這一步,沈哲子真的不擔心王舒會否入彀。越大或許越強,但同時也會有更大的慣性。比如這幾次都內發生的意外,沈哲子便感覺有些進退失據,這是因為隨著沈家勢成,影響力的擴大,必然會變得越不靈活起來。外部形勢都已經這麼樂觀,王舒如果還不敢有所動作,那麼他這個江州刺史也實在是做的沒有意義!

  關於江州方面的幾個人事調整,沈哲子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將那些人的人際關係都給梳理幾遍,最終圈出了尋陽太守廬江周撫,硃筆重標,然後伏案疾書。

  第0593章 巴陵薄蓄

  酷寒漸漸消退,可是位於大江上游的巴陵卻並沒有隨著天地的回溫而讓肅殺氣氛有所緩和。

  巴陵本非大城,荊州移鎮至此雖然略有擴建,但是隨著去年大量人馬調度,又成人滿為患之勢。原本便未稱雄闊的城池早被層層疊疊的營壘所淹沒,開春之後,這態勢有增無減。

  大量兵卒聚集於此,視野所及俱是甲片刀芒,尋常小民難免膽戰心驚,足不出戶。街巷上能夠見到的,泰半戎甲之人。

  一駕牛車在數名甲士護衛下,穿過諸多營壘,沿著曲折的道路緩緩駛向城中。車外充斥著各類軍號以及叫嚷喧譁,吵鬧得很,車內人卻手捧簡冊仔細閱讀著,並不因車外的干擾和車身的顛簸而分神。

  「阿郎,已經到了城門。」

  車外一聲低喚,車內的裴融之才將視線從手中竹簡上移開,他將讀過的竹簡碼好堆放在車內木匣中,然後才起身下車。大概是因為久坐且勞神,兩腳觸地後頭腦便覺一陣眩暈,扶住車轅站了片刻,才算是立穩。

  城門口較之旁處更加混亂,除了各類車駕以外,還有各家僕傭、將帥親兵義從之類,各自占據一小片位置,刀槍之類器具隨手置在道旁,讓人幾無立足之地。

  接過家人遞來的大氅系身披上,裴融之轉頭吩咐道:「今日集會事務繁多,你們且先返家,傍晚再過來聽用。」

  說罷,他便領著一名貼身老僕在城門前驗過身份,然後才得入城。

  城內較之城外倒還算是有條理,尚算整潔的街巷上不時行過一隊持戈衛兵,偶有吏員或兵尉匆匆行過,往各處傳達軍令,整個城池洋溢著一股緊張嚴肅的氣氛。

  刺史府位於城池東北方向,幾乎占據了小半個城池的面積。裴融之正打算繞行至側門入府,可是左側卻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同時還有一個洪亮的聲音在呼喊他的名字:「裴長明!」

  裴融之循聲望去,眼見來人竟是竟陵太守李陽,便連忙轉身迎上去,說道:「我竟不知使君歸鎮,未曾出迎,實在失禮。」

  李陽策馬奔馳及近,勒韁頓住翻身下馬,身上甲衣碰撞,重重落在裴融之面前。他抬手拍拍裴融之肩膀,掀下兜鍪,臉上洋溢著喜色,笑語道:「前日便已經歸鎮,一直戎務在身,也沒有使人道你。長明你氣色尚佳,看來在鎮內任事還算不錯。」

  再見到老上級,裴融之也是頗為喜悅,只是在聽到歷陽所言,臉上卻是不免流露出一絲苦笑:「庸才淺役,俱為國用罷了。」

  李陽聽到他這麼說,便忍不住嘆息一聲,望望刺史府宏高門庭,說道:「前事未能執言,長明你……」

  「使君切勿言此,舊跡不必深論,承蒙太尉不棄,於我已是至幸,豈敢再作勞任厚薄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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