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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就算沒有郡府警告,那夜遊也是組織不起來了。王興之這幾日待在青溪東面別業中,就連前來拜訪的都沒有幾人,可見他這些朋友人心之渙散。

  原本父親離都前,王興之得其叮囑,還覺得只是一件簡單事情。他家門第人望擺在這裡,要一舉壓過那貉子一頭又是什麼難事。起初事情進行的也很順利,可是沒想到陡然便遭遇當頭棒擊,讓他多日經營盡付流水。

  這幾天王興之也不是只生悶氣,也在思考那個貉子怎麼就能勝出。答案其實也很簡單,那個狗屁摘星樓聳在秦淮河畔本就分外招搖,人多樂於登上觀望遠景。

  王興之不是沒有想要以此爭雄的念頭,可是尋人來打聽了一下那摘星樓用工廢料幾何後,心裡先涼了大半。倒不是說他家拿不出這些錢財,關鍵是他動用不了那麼多的財貨。更何況,如今都內營建事宜都被南貉把持住,即便是他有足夠的財貨,也未必就能建得起樓。

  這個念頭只能作罷,貉子財厚,他是不及。原本王興之是覺得憑他家門第人望,怎麼會比不過沈氏銅臭阿堵?可是這一次的挫折卻讓他明白,勿對時人深寄厚望。人多趨從浮華膚淺之物,俗眼難辨賢愚!

  那些庸碌之徒,包括他堂兄王羲之在內,原本不理也罷,反倒能清靜視聽。可是且不說王興之本身便受父教,單單前日那一次打擊,他若不能反擊回來,那不啻於承認自己不如貉子?以後那摘星樓若再作此態,他不免要在都中長久淪為笑柄!

  父親教他要壓過貉子,可是他非但沒有做到,反而更加為其漲勢,這是王興之不能忍受的!

  過片刻,他讓家人送他前往書房,將莊中管事喚來,直接問道:「眼下莊裡有多少錢可支用?」

  管事聞言後便仔細核算一番,然後才回答道:「郎主若要即刻取用,眼下可支三萬餘。若能緩上幾日售換些物貨,可用五萬餘。」

  王興之聽到這話,眉頭已經皺起來,劈手打落案上杯子,指著管事怒斥道:「此莊擁田百餘頃,人數幾百餘,未算航埭水碓所收,怎麼只積這些財物?是否你這惡奴欺我懶望庶務,私下貪瀆!」

  管事聽到這斥責,忙不迭避席跪下,苦著臉說道:「奴下怎敢!早前大君廣置屬員,要用財物,各莊抽調,本已經所余不多。眼下幾萬錢尚是果桑售賣所得,秋收未過,歲產還未歸薄……」

  王興之聽到這話後才稍顯釋然,繼而又問道:「若是歲收歸倉,能收多少?」

  「扣除耗用人食,新糧入倉能得四千餘斛。這是舊年慣收之數,不過去年兵災牽連,今年田中用工太多,能得三千已是大數。不過這些新糧一時也難換成錢用,豐年米賤,尚有吳糧北來……」

  「這些事我不想聽,我只問你,秋收之後,能不能給我調度三十萬錢?」

  對於管事絮言,王興之極不感興趣,也聽不懂,直接發問道。他要給予沈氏痛擊,在其家所恃領域將之擊敗,自然要廣備財貨。都中多有傳言,那小貉子一場大宴下來,便要耗錢二三十萬,可謂花錢如流水。

  三十萬錢之數,已是王興之核算良久,認為自己能夠承受的一個極限。只是想想不免還是覺得心疼,這麼多錢哪怕在都中最平穩富足的年景,也足夠置辦一座不大的別業。那小貉子常作大宴,所耗多少難作衡量,難道他吳中鄉里有掘之不盡的銅山金礦不成!

  管事聽到這個數字,臉色卻是一苦,這個數額不只做不到,哪怕打個折扣,整個莊園也要大傷元氣,來年將無以為繼。須知莊園經營本就不是暴利,乃是代代傳承的長功久利。

  管事絮絮叨叨所言諸多苦衷,王興之最終只聽到一個結果,那就是籌措不來!憤恨之餘,又讓人將這管事體罰一番,自己一個人坐在房中苦思對策。

  王氏自然家大業大,且不說京畿左近,單單琅琊郡里便有千數頃的宗產,更不要說還有大量門生的年節進獻。可是王興之作為宗內一個尋常子弟,宗產根本沒有資格插手,名下私產只有這座莊園,還是成親時宗中劃給他立家之用。

  莊園所出,加上宗中旬月配給的禮錢以及長輩們的獎賞,往年王興之過得還算從容。可是當他起意要與沈氏那豪富之家較量時,才知自己是怎樣的寒傖!

  自己財力不足,倒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王興之知道他家娘子妝奩產業比他自己豐厚幾倍有餘,宋氏雖然不是大宗南來,但他丈人宋哲乃是雍梁之間人望所系,後繼晚渡者多有依附投靠,也是不容小覷。

  可問題是,時下婦人財產本就獨立不歸夫家所管,更何況,王興之剛剛才遷怒宋氏,轉頭再去借錢,面子上實在過不去。

  前日羞辱,不能不報,可是手中無錢,又實在無甚底氣。如果尋人拆借,自家兄弟里,大兄王彭之隨父親南下了,次兄王彪之又癱臥在家,不好開口。較近一些的王羲之、王胡之等,或是不乏齟齬,或是不多來往。至於其他,關係則更疏遠,怎麼好意思開口借這麼多的錢。

  苦思良久,王興之才想起一個人選來,那就是太保的妾室、王敬豫生母雷氏。雷氏本身便負責打理王氏都內宗產,自己也經營有道,頗多生財私門,更何況還有母家胡兒在鄉里大作產業。如果她願意幫自己的話,幾十萬錢對她而言不是什麼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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