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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彬聞言後便微微一笑,說道:「家世人望,已是如此,去留都是尋常,何必窮效貉子虛張聲勢之態,強以別情擾眾。」

  話雖如此,王彬心內還是不乏落寞的。若是有可能,他何嘗不願意在都中大肆宣揚,讓滿城相送,來為他壯行。可是今次爭取會稽內史的過程里,他已經明顯發現到自己這固請確有些不合時宜,有傷鄉情舊望。就連太保對於他的離都赴任都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他也就懶於再作宣揚。

  待到賓客們俱已離去,王彬才將幾個兒子喚至眼前來,王彭之、王翹之、王興之、王企之等,俱都已經成人,讓他頗有欣慰。只是當中獨缺他最喜愛的次子王彪之,讓他心情不免又變得灰敗起來。

  「你父身領國任,將赴會稽那南貉盤踞之地。此行雖非善途,但若能有一二建功,足為傳家勳業!你等身在都中,要謹守家風而自矜,勿為孟浪之言行而貽笑於眾。」

  王彬眼望著幾個兒子,神色肅穆道。

  幾個王氏子弟自王翹之以降,紛紛躬身領命,不敢言他。

  接著,王彬又望向王興之,這個兒子是他除了王彪之以外最喜愛者,因而寄望也深。他語調轉柔,但是神情仍然嚴肅道:「你阿兄將要隨我南去,都中門庭之內你已經算是長男,要擔當起持家之任,奉母養兄愛弟恤友,不得懈怠。」

  王興之聽到這話,也是恭然領受父教。

  想了想之後,王彬又吩咐道:「太保與我,雖有歧念異圖,但這是長輩們之間的事情,與小兒輩無關。你留守於都,要對太保持禮恭事,不得逾規,使人笑我家教粗疏。」

  王興之又是連連點頭,表示記下了。

  「方今之時,逐虛而日退,務實而日進。你等之父早年誤有錯識,如今已是發奮而追。小貉子在都內日趨望重,我兒卻多寂寂,後發之教,你們要深記。以後在都中勿枯守門楣而自足,我家本是舊勛鼎食之家,豈能任此卑流浪行於前!」

  講到這裡,王彬臉上一驚不乏忿怨之色,語氣也漸漸變得嚴厲起來:「父怨兄仇,爾等皆要銘記於心,以之自勉自策,不得虛擲光陰!」

  對兒子們殷切而又嚴厲的教誨之後,王彬才讓他們也都歸都,自己也與曹曼並一眾隨員登船。他此去雖是單車,但卻並不勢單,除了在都中招募來的一眾屬員之外,尚有門生義故等數百人之多。其中不乏輾轉南北,久經戰陣的悍卒宿將,假使到了會稽,沈充要恃威逼迫,他也有足夠的自保和反擊之力!

  隨著王彬等人登船,其他隨員僚屬們也都各自上船,其中就包括孔混。孔混今次是作為會稽郡丞跟隨南下,乃是郡府吏首,因而地位也很高,自然上了王彬同一艘船。

  只是在看到孔混登船後,王彬臉上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厭棄之色,充滿歉意的對身邊的曹曼說道:「今次要委屈長澤你白身隨我南下,實在是眼下尚有借重貉子的地方。待到了會稽理順形勢,我定將那貉子逐出,為長澤留任!」

  原本王彬所屬意的副手本來就是曹曼,一則彼此乃是姻親,二來曹曼又是太保妻弟,雖然他今次上任是違逆太保的意願,但是既然已經成行,來日還要多仰中樞的支持,才能對沈充等南貉形成壓制,與太保的關係不好過於僵持。有曹曼這樣一個人居中調和,溝通起來也能無障礙。

  可是類似會稽內史這樣的兩千石外放顯任,台中選任重要的一個參考指標就是鄉論,既是當地人對於人選的評價如何。能夠做出鄉論的,自然是籍在會稽的那些台臣們。如果他們對王彬評價太劣,那麼即便台中強硬決定,也得不到地方的支持。

  王彬的任命卡在了鄉論這一關十多天的時間,有大量會稽籍的台臣拒絕對此表態,言下之意就是不歡迎王彬往任鄉土。他們提出的價碼就是讓孔混擔任王彬的副手,王彬對此雖然深恨,但是那麼多努力都做了,該付的代價也付得差不多,怎麼可能半途而廢!

  所以迫於無奈,他也只能答應了這個明顯就是妄求的條件。不過這並不意味著他就能忍下這口氣來,孔氏雖是會稽舊望,但未必有這麼強的鄉土號召力。深究下去,他才發現除了孔氏自己以外,尚有沈哲子那個可惡的小貉子在背後發力,兩下合力,才將他的鄉論結果死死卡住!

  孔混明顯資歷不夠,但卻居任吏首,這讓王彬再招募別的屬官,就變得束手束腳。就像曹曼這種資歷,本身擔任一郡之守都已經足夠,怎麼可能居於孔混之下!

  所以,這一次讓步讓王彬的幕僚水準大幅度降低下來,許多原本已經談好了意向的舊交們在得知這一項任命後,也都紛紛請辭不任,不願受此羞辱。最後王彬所招攬的夠份量的人手,幾乎一個不剩的請辭,憑他眼下幕僚的水準,去了會稽能與沈充屬下抗衡才怪!

  幸在曹曼仗義,哪怕白身,都跟隨他來幫忙。這對王彬而言,無異於雪中送炭,心內分外感懷,甚至於說道:「假使此行功成,來日能夠躍居,今日之任,便是長澤明日之位!」

  曹曼聞言後便笑語道:「我在都中,不過也是一介閒人而已。今次與世儒兄結伴南下,就算只是遊覽山水美景,已是不虛此行。不過郡丞之事,雖是貉子暗施掣肘,但畢竟已經坐實。恨之無益,還是要善加導用,不要因此惡於鄉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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