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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暉你已經做得很好,離鄉遠逐而不自潰,已是難能可貴。」

  沈哲子先對杜赫予以肯定,然後才又笑道:「儒童都有任性,壯士豈無勇節。軍法鞭策,千人一面,這是治軍大略,必不可少。但若想要讓人真正的同心同力,終究還需要個人有感而發。譬如我久在都中,偶聞鄉謠俚曲,心裡便不自禁去親昵歌者,以慰思鄉。」

  一邊說著,沈哲子一邊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杜赫:「近來我在都中,也時時在想該如何激勵人心。聞鄉音而離情漸,人情同此,概莫能外。若能使人為壯武鄉人,以豪邁為鄉曲,歌而詠之,足以壯懷激烈。」

  小冊子裡是沈哲子編寫的一些軍歌,時下軍謠鼓勵士氣並不是什麼新鮮事,音樂對人情緒的感染,古人早有洞見。像是激昂的鼓聲,既能用作指揮軍隊的號令,又能將人的情緒調動起來。

  而沈哲子則是將這些軍歌加以細化,比如日常操練、歸營休整、入夜熄燈、列隊進餐,俱有所歌。至於歌詞也都是現成的,胡無人、漢道昌之類的,曲調高昂,情緒飽滿,既能將人的壯氣激發出來,又能潛移默化的加強民族主義的教育。

  雖然唱著歌並不能直接將軍隊變為百萬雄師,但這種事情本身就惠而不費,為什麼不做?況且,軍隊的士氣和人心內的認同感,本身就是點點滴滴營造出來的。

  當然,沈哲子今次過江主要也不是為了要教人唱歌。這件事簡單交代一下,接下來便討論起杜赫所部所面對的具體形勢。

  「北地混亂年久,其實各方並無太強歸附王師之心。過往這段時間,我也依照駙馬叮囑,往各方送出名帖,但卻應者寥寥,更多人還是各為其事,乃至於警告我不得犯境。」

  言道這些塢壁主的心理,杜赫也是有些無奈。當然也不能因此詬病這些人不忠,說實話單就他而言,如果不是其家得罪了羯奴中為官的高層,就算鄉土被攻陷,大不了投降羯奴,實在是因為江東朝廷對時人的號召力實在太差了,而且也並沒有表現出對中原勢在必得、與羯奴勢不兩立的壯烈情懷。

  「時下南塘附近,尚有三家殘留。一者乃是本地舊家刑氏,廣聚鄉人依山築堡,所聚數千之眾,能為戰者也有千人。但卻素來不與外間交往,朝廷屢次舉用都無回應。一者乃是豫州殘兵,不願北投,不願南下,盤踞在滁縣舊城,所聚三千眾,心跡莫測。還有一部則在東面,據人言乃是廣陵郡公陳氏庶宗,與淮地各家往來頻密。」

  杜赫又講起所部眼下具體所面對的人事:「這三家中,刑氏自固難用,陳氏倨傲難通。至於滁縣舊城那裡,其部人心難調,我已經溝通多日,選定內應,正準備近日內便集眾討之。」

  第0504章 軍魂

  沈哲子本身對於左近勢力的細節方面就不甚清楚,因而也不能給杜赫提供什麼有建設的建議。如果杜赫認為這一仗該打,那麼打就是了。

  誠然北地這些軍頭們對於朝廷沒有歸附之心,而沈哲子對他們其實也沒有太大的信任感。如果有足夠的時間和力量,他當然願意將這些軍頭們逐一剪除,歸於一統。但這個想法不是很現實,如果態度過於強硬,難免要將其餘的逼到北投。

  所以,立威的同時還要拉攏,打一部分,拉一部分,震懾一部分。究竟要如何取捨選擇,還是在主將的權衡之內。

  「今次駙馬到來,此戰將更有把握!若能擊潰滁縣舊城那一部殘軍,不只可收千餘敢戰之士,也能對周遭形成震懾,對於日後的發展,裨益極大!」

  過江至今以來,要麼就是跟一群烏合之眾的盜匪交鋒,要麼就是專注於墾荒屯田,杜赫也是迫切需要一場功事來證明自己,求戰之心甚切。

  沈哲子聞言後卻擺手笑道:「道暉你才是此地主事,我雖然過江來,但不過是浮光掠影一點淺得,既沒有把握,也沒有必要越俎代庖。況且戰事籌備到進軍,或還要有對峙追剿,旬月之內未必能夠完成。我今次過江也是忙裡偷閒,沒有太多時間長留於此,台中追迫尤甚,幾日就要歸都。」

  杜赫聽到這話,心內既有幾分忐忑失落,又不乏暗自慶幸。

  一方面豫州殘部實力不弱,他並沒有親自指揮過這樣的大戰事,難免信心會有不足,有沈哲子坐鎮的話會安心一些。另一方面,他對此戰也是籌劃良久,臨到開戰時如果被奪去了指揮權,就像是期待良久的洞房被別人入了,即便大勝,也總有未能竟全功的遺憾。

  沈哲子也看出杜赫略有氣短,笑著拍拍他肩膀,說道:「即便是生而知之者,也要躬身踐行,才能彰顯其能。去年我孤軍冒進,說實話,心內忐忑不能平靜,每每患得患失不能入眠,就連上陣前一刻,還是汗如雨下。但既然已經身臨戰陣,那也只能有進無退。」

  「況且,道暉你如今在江北已經做的很好,可謂是不負所用。眼下的局面尚是遊刃有餘,何妨再進一步,勿因小怯拘限此身,放手去做。旗開得勝固然可喜,即便略有小挫,退歸自省,必可一竟全功!生在此世,誠然不得安寧,但對有志者而言,何嘗不是幸事!大好河山,待人塗畫,能執此筆潑墨揮毫者,捨我其誰!」

  杜赫聽到沈哲子這話,便也展露笑顏,繼而便不乏自嘲笑語道:「每臨大事有靜氣,我雖年有痴長,但這心性靜氣較之駙馬,終究還是有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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