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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不多久,馬蹄聲在庭門前停止下來,旋即便是一串嘈雜沉悶的兵甲碰撞之聲。腳步聲漸近,一名高額隆鼻、胡將模樣的中年人自外行入,身後左右自有數十名狀似虎狼、凶氣充盈的甲衣護衛簇擁跟隨。

  「門下犬馬祖某,攜寒家老幼丁口,恭迎大王!」

  祖約不敢抬頭去看,只是對著來人深深拜下,肩背汗毛已是根根豎起,甚至隱有抽搐之勢。

  那胡將臉龐橫闊,眼線卻是微有狹長,顧盼之間偶爾流散出來的精光透出一股寒冷潮膩的陰鷙,望去已經讓人感覺不似善類。他身上外罩輕甲,隨著行動在甲片的縫隙隱隱露出內襯山嶽章紋的衫袍。

  除了眼神之外,此人相貌倒是古拙厚朴,然而若言道此人凶名,在這幽冀之地卻能止小兒夜啼,讓人不寒而慄。他正是趙帝石勒的從子,爵封中山王的石虎石季龍。

  步入庭中看到祖約此態,石虎嘴角已經漫起濃郁的譏誚,他並不急著回答祖約,而是將手按在腰畔佩刀的刀柄處,繞著前庭這些跪在地上的祖氏族人們緩緩而行。當他每行至一處,垂眼望下時,便看到有人正在控制不住的顫慄顫抖,乃至於冷汗都滴落在了地面上。

  石虎猩紅的舌尖微微點觸有些乾澀的嘴唇,再行到祖約身畔時,看到那荊棘之下不乏橫肥白膩的背部,口中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呵笑。他突然伸手抽出一根縛在祖約背上的荊條,那乾枯尖銳的細刺當即便將祖約的背部給劃出一道道血痕。

  背部傳來割裂疼痛,祖約身軀已是一顫,但卻不敢妄動,只是咬緊牙關,身軀趴得更低。然而這疼痛要比他想像中持續的還要久,石虎似乎上了癮一般,抽出一根荊條後,便又去抽另一根。於是祖約的背部便遭了殃,很快便被血水塗抹了一個遍,再沒有一點完好皮膚。尤其後續的荊條又將前面的傷口劃得更深,這不免更加重了他的痛楚。

  「莫非南鄉水土善養筋骨?老奴也是久鎮掌兵的名將,這肩背滑嫩倒是不遜娘子。」

  石虎一邊笑語著,一邊繼續往外抽著荊條,隨著創口的加深,祖約背上血越流越多,漸漸便散出猩熱氣息。他深吸一口血氣,狹長眼角中竟透出一絲迷醉之色,仿佛這血氣要比處子幽香還要讓他迷醉。

  聽到石虎的笑語聲,其諸多部下也都哄然笑起來,更有放肆一些的,甚至沖入祖氏族人當中,抓起其中幾名面色慘澹的婦人,品評其相貌風評優劣!

  「大王是否辱人過甚!范陽祖氏也是北地旺宗,早年祖公居譙城望北,皇帝陛下都要禮下善結,今次落難而投,是因大王威赫能容,遠近咸附。家主公或有折節,情不忍睹此羞辱,乞大王劍刺一死,英魄不敢忘恩!」

  在石虎並其護衛們恣意折辱祖氏家人時,廊下一名被緊緊捆縛的魁梧壯丁已是目眥盡裂,怒聲喝道。

  石虎聽到這話,神態略一微微錯愕,望了望那人,而後轉問身後一名渠帥:「這就是那傷了守衛的祖家奴?」

  渠帥未及答話,祖約已經連忙說道:「祖某治家失策,應受大王此責。家奴勇悖失禮,還望大王恕罪。」

  石虎並不理會祖約,而是緩行至那壯丁面前,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一番,屈指敲了敲對方那健壯的臂膀,繼而便笑起來:「倒是一個勇力的壯士,圈養在這閒庭里是有些荒廢,願不願意到我府下做事?」

  那人聞言後略有一滯,然後便搖頭道:「世受先主公大恩,薄力庸才,不堪大王禮下……」

  「居然還是一個忠勇之輩,給他鬆綁。」

  石虎聽到這人回答,臉上閃過些微讚賞之色,退了一步吩咐親兵道。

  祖約見狀,心內不免送了一口氣,他未北投時,便多聽聞石虎殘忍暴虐之名,今次迫於無奈託庇於此人,結果卻是全家被軟禁飽受折辱。今次是暗派麾下所剩不多的壯武者想要破門而出,往外傳遞一些消息,即便不能召集舊部復起,最好也能改善一下處境。沒想到這莊園左近守衛極嚴,讓他所謀落空,繼而便發生眼前這一幕。

  他也曾是久居上位,若是尋常寧死也不願遭受這種羞辱,可是眼下全家老小性命都在於此,一時快意或讓全家絕嗣,他實在難以橫下心來。不過聽到石虎的話似乎是打算不再深究,一直提著的心不免稍有緩和。

  「既然不願為我效勞,但又傷我壯士。這樣吧,你既然勇武,就在我部下挑選一人角力,能勝得過,我就赦你之罪。」

  石虎指著那人笑語道,然而那人卻跪下來說道:「家主公已經投為大王驅使,仆者自是大王之奴,不敢……」

  可是他話講到一半,耳畔疾風驟起,心驚抬頭望去,只見刀芒已經當頭劈下,尚未有所反應,視野已是驀地一黑。

  「我的奴僕?我的奴僕哪個敢對我這般說話!賤奴可厭……」

  石虎抽出佩刀驀地劈下,一刀便將此人頭顱劈開,繼而揮刀狂斬,滿臉的陰冷笑容,一邊劈砍著屍體一邊喝罵道。

  「士高……」

  祖約見狀,已是目眥盡裂,口中悲呼這忠僕表字,將要撲上來卻被幾名士卒揮槍抽翻在地。

  將屍體劈砍的面目全非,石虎才意猶未盡的轉回頭來,抖落刀刃上沾染的血水筋肉,待看到祖約一臉悲楚的癱臥在地,臉色驀地一邊,怒喝道:「祖公是我賓客,誰敢對他無禮?冒犯者拉下去杖責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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