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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其中,宜水浮台是一個人氣頗旺的場所。宜水是北固山側一條大江支流,繞山而過,因地勢而蜿蜒曲折,形如銀蛇。兩側奇峰異石、松柏鬱郁,臥於石上長嘯迴響以應江潮,清風徐來不惹塵埃,讓人神清氣爽,徘徊不去。

  位於山腳下的溪流拐了一道彎,水道開闊,河流平緩。不知哪一天有一群游山之人發現這一妙處,當即便決定在水道上架設一條浮桁。

  時至今日,江面上這一座浮橋早已建成,而且已經難稱之為浮橋,橋面寬闊近十丈,竹台懸於水面數尺,泠清之水在腳下潺潺流過,水花沖刷橋樑的那絲絲顫意讓人恍如浮渡於江河之上,可謂奇趣。

  一襲氅衣席地而坐,靜聽松濤徐徐翻滾,羽扇輕搖祛盡暑意,或垂竿而釣,或轉弦清歌,行無勞累,神遊八荒。自這浮台建成之日,遊人便絡繹不絕。如此深山幽趣,往來者皆非凡俗,平添諸多清雅生機,卻無俗世之喧譁。

  今日又有一群年輕人結伴而來,華衫美婢,前呼後擁,可知來歷不凡。這群人到達後,先是在浮台左近幾座竹亭之間游賞景色,隨員們則將諸多器物搬上浮台,很快便在浮台上搭建起一座雖然簡潔,但卻精緻的觀景小樓。

  小樓以獸筋縛以竹節架起,諸多精美步屏環繞成牆,內外都有薄紗垂下,雖不及宏大殿堂的壯美,但自有一種匠心獨運的雅妙。

  入夜後,年輕人們行入小樓中,隨著內外燭火亮起,原本垂在小樓四周那看似平平無奇的輕紗便發生了驚人變化。在燈火的映照之下,那輕紗反射出薄霧一般的朦朧光輝。

  薄霧中有星星點點的光點閃爍不定,望去恍如星空,然而最讓人感到詫異的,卻是在這朦朧星空中依稀還藏匿著一些柔光線條,定睛望去,那線條竟然交織成為一個個窈窕曼妙的身影,當夜風鼓盪而來時,隨著輕紗的搖曳,那朦朧的身影便似是有了生機,讓人大感詫異。

  「這、這是何異物?怎麼會有如此神異之變?」

  年輕人好奇心最是旺盛,尤其是驟然見到不曾領略過的奇異畫面,更是驚詫得目瞪口呆。一時間小樓不斷響起嘖嘖稱奇之聲,經久不絕。

  這一群年輕人自然不是什麼尋常人,被眾人簇擁在中心的分別是王彬之子王彪之、羊曼之子羊賁以及諸葛恢幼子諸葛衡,無一不是青徐人家的翹楚。至於其他年輕人,也都是時下各家成員。

  在座這些年輕人各自出身不凡,見識也都廣博,但座中仍有大半人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奇異畫面,待觀賞驚嘆片刻後,視線便不由得望向位於席中一個不甚顯眼的年輕人,帶著濃濃的好奇問道:「薄薄輕紗,竟匿人影,不知曹世兄何處得來如此奇異之物?」

  那被眾人矚目的曹姓年輕人雖然一路同行來,但從午後至今在隊伍中都近似一個透明人,少有人與他寒暄搭話。這會兒終於受到眾人矚目,尤其是就連王光祿家的郎君都兩眼灼灼望著他,神色之間不乏好奇詫異,更是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似是為了報復眾人無視他的小怨,那年輕人並不急著為在座眾人解惑,只是長身而起,對著上首的王彪之恭然施禮,然後說道:「彭城曹立,久慕公子之名,今次終於有幸得與王郎同游,實在讓我歡喜難耐!」

  席上王彪之受此禮待,只是矜持一笑,微微頷首算作回應。他依稀記得這年輕人似乎是今次遊玩的主人,但因為對這年輕人並不熟悉,所以反應也比較冷淡。

  由於他父親王彬近來在行台頗受重視,連帶著王彪之也水漲船高,大受京口一眾年輕人的追捧。時下在京口不知有多少年輕人挖空心思想邀請王彪之赴宴,他自然犯不上因為一場宴請而就對人另眼相看。

  眼下樓中不少人都在對曹立問話,可是這年輕人起身後卻不回答別人,單單只是禮拜王彪之。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心中便有些不爽。過片刻,便有人低聲對聚會中包括王彪之在內的核心幾人說道:「王郎你們應該不識此人,這曹立之父曹納眼下在廣陵職任參軍,幾個從父於江北也都各據堡壘……」

  王彪之臉上本來還有些笑意,可是在聽到這曹立的出身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眉頭微皺不悅的掃了一眼身側的羊賁。彭城曹氏本來也算是徐州舊姓,可是聽這曹立父輩的履歷,分明只是江北平平無奇的寒傖軍頭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麼清望人家!

  前段時間,因為吳郡戰事吃緊,加上父親王彬報捷來到京口,王彪之便也從吳縣趕到了這裡。他得了父親的叮囑,在京口交好一些僑門舊姓人家,彼此互通聲息結下一份情誼,必要時可以因為自家援助。雖然是廣交朋友,但並不意味著王彪之就沒有底線,若往來俱是寒傖,不知對他自己的名望有傷,甚至還會連累他家招惹非議。

  所以在交友的時候,王彪之也是有所選擇。即便如此,隨著他在京口過分活躍,其實已經隱隱有些非議聲音。所以王彪之不免更加謹慎,一般類似這種不是知根知底的邀請,他都直接忽略。

  不過今次卻是羊賁力請說是引他去看什麼夢幻異景,實在不好推卻,王彪之才勉為其難的出席一下。但卻沒想到,今次請客的主人,居然是個一名不文的寒傖武卒人家,這讓王彪之感覺自己被羊賁坑了一下,心裡便生出一些怨氣,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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