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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眼下他也不能在顧及這些小節,雖然對沈哲子感官不錯,願意在皇太后面前進言,但作為一個北人,加之大兄施加的影響,他對沈哲子其實也算不上信重無疑。

  見沈哲子低頭不語,似在思考皇太后的問題,略作沉吟後,庾翼開口道:「非我妄動肝腸薄議郗公,實在歷陽早先便居淮北,如今悖逆至斯,許多事不得不防。早先維周言道皇太后移駕京口,但我現在思來,京口、淮北一水之隔,或恐有變,會稽地處吳中要害,是否更佳去處?」

  沈哲子聽到這話,忍不住深深看了庾翼一眼。庾家幾兄弟確實少有庸才,這也是他家兄弟相繼輔政一個依仗。庾翼言辭中對他的試探,沈哲子怎麼會聽不出。但相對於其他幾兄弟,庾翼終究還是少經歷練,過於著痕。他可以確定,只要自己點頭答應這個提議,稍後庾翼絕對會力勸皇太后不要前往會稽,免得徹底淪於南人控制。

  對於庾翼這個用心,沈哲子倒也沒有太多不滿,人總是慣於在自己立場思考問題。他與庾翼雖然有幾分交情,但卻太淺,難與庾懌或是庾條一樣無所顧忌的商討談論。所以,庾翼也壓根不是他家與庾氏合作的重點。

  略作思忖,沈哲子便擺手道:「小舅所慮確是切實,不過於此一點倒也不必過分緊張。淮北、京口雖是一水,但大江橫闊四十里,可謂天塹。淮北縱有妄動肝腸者,亦絕難輕易涉江南來。郗公時之所選,與歷陽不可一概論,雖可防,不可遠。至於會稽,雖然可為一時維穩,但終究遠離京畿,難以坐攬全局,若以求穩而退居,乃是因噎廢食,反害於事。」

  庾翼見沈哲子就事論事,鄭重作答,心中不免汗顏。他以小人之心而度人,心跡可謂不堪。再想到早先大兄與其面前多言沈氏不可太信,如今看來,自己也是落入大兄之窠臼。如今沈氏若欲趁亂而自重,最好方法莫過於直接將皇太后並琅琊王擄去吳中,自家這裡根本沒有阻擋之力。

  想到這裡,庾翼心裡不免更悲,早先三兄所言大兄察察而無徒,自絕於人。自己尚覺得三兄所言過甚,但現在看來,若使大兄不那麼疏遠於眾,他家也未必會落到這一步田地。大兄以生命為代價換來的教訓,讓庾翼有所警醒。

  正如三兄所言,人力有窮,若一味獨行於世,其勢難久!

  第0307章 一介白身

  皇太后聽不出庾翼與沈哲子這一番對答當中所蘊含的試探與應對,只是皺眉沉吟。她對沈哲子雖然大為改觀,但也覺自家兄弟所慮不無道理,既然郗鑒不可信,怎麼能再罔顧這一個隱憂?

  沉吟良久之後,皇太后才開口道:「先帝壯年而崩,留下兒女託付於我。哪怕不思國計,我也要為兒女安危考量。皇帝於都中不可不救,我自居京口傳詔勤王即可。只是郗公終究可慮,維周,我將幼子託付於你家吳中。他本就封國會稽,如今歸其國中,有親翁居近照看,我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聽到皇太后這自以為得計的兩全之策,庾翼眼眸頓時激凸,對於他這個傻大姐也真是無語。自己出言試探,人家持心忠義沒有應允,怎麼自己人反倒當真了?

  沈哲子看到庾翼那古怪表情,於席中也是險些樂噴。先帝那麼高的政治素養,真是半點都沒有分潤給皇太后。可見所謂近朱者赤,有些時候也是非常不準確的。

  他既然已經發聲拒絕,這會兒哪還會將琅琊王這個燙手山芋往手裡攬。況且琅琊王那種寡淡性格讓人感覺人情稍欠,相較而言沈哲子還是看如今仍在都中的皇帝更順眼一些。

  不過他倒也不急著開口拒絕,庾翼已經急不可耐道:「阿姊不可啊!琅琊王他終究年幼,長離父母懷抱,終究太傷人倫之情。」

  皇太后聽到這話,臉色便有幾分陰冷。人倫之情?這個詞不禁讓她又想到大兄攜著幼弟棄城而逃之舉,雖然大兄已經不在,但這件事卻是一根刺深扎進她心裡。如今這小弟,居然還有臉在自己面前提什麼人倫之情?

  沈哲子見這姐弟二人將要有所衝突,連忙起身道:「此事倒也不必過早定議,惟今之計還是要先離開險地。皇太后陛下請安居在此,小民要告退畢集家人,警戒左近有無敵蹤,而後才敢起行,定要將皇太后與琅琊王完好無損送至晉陵小舅處。」

  聽到這女婿這麼體貼,皇太后臉色稍有轉緩,望著沈哲子溫聲道:「彼此已是一家,維周以後也不必過分執禮而疏,便如興男一般稱我。你做事周詳有序,我和你妻弟安危交付你手,也是安心。」

  聽到這岳母言中指桑罵槐之意,沈哲子不禁感慨婦人在語言上的天賦真是生來俱有,與智商無關。他應聲喚了一聲母後,再對神態益發尷尬、如坐針氈的庾翼拱拱手,而後便告辭退出。

  早先沈哲子的打算是自己留在都中,一方面接應公主,一方面接出琅琊王,而後快速轉移。意外耽擱了幾天時間,這在如今京畿周邊的嚴峻形勢下還是比較嚴重,未免再出意外,拜見完皇太后之後,他便讓家人們打點行裝,同時派出斥候,準備迅速起行。

  趁著眼下尚有幾分空閒,沈哲子又去見了見杜赫和褚季野。琅琊王之事他只是託付給了杜赫,倒沒想到杜赫竟然還會將褚季野拉下水來,於他而言也是一個意外之喜。

  陽翟褚氏亦算是北地比較有名望的舊姓人家,眼下政治上稍遜一籌,那是因為族人南來頗多離散,沒有如其他幾家那樣強的凝聚力。沒有強大的宗族力量支持,這在時下而言是一個非常嚴重的缺陷。正如溫嶠一般,雖然其位已是顯重,但卻遠不足凝聚一股力量,只能作為一個籌碼被人拉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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