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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群傢伙,北地稍有動盪,一騎絕塵三千里,拖家帶口逃到江東來,指望他們有什麼貞潔不失的操守?況且在他們看來,一個南人主導的政權和一個羯胡政權是沒有什麼不同的,都不是大義所在!

  所以到目前為止,割據自立絕不是一個好方案,沈哲子哪怕違逆老爹意願,還是將心一橫留在了都中。

  沈哲子沒機會跟老爹詳談,但是趁著這個時間,將這一層隱憂與錢鳳交待一番。哪怕如今已經掌握了皇太后和琅琊王,他也從未想過要放棄建康的皇帝而跑去會稽扶立新君。一旦這麼做了,蘇峻不再是時局的焦點,琅琊王氏等僑門會自然將之接納,作為攻打會稽的棋手。

  雖然底線在此,但卻不妨礙沈哲子拿這一點去嚇唬別人,尤其是王導那個老狐狸。如今主動權徹底在自己這一方,當然要化為完全的主動,還需要將皇太后和琅琊王送至京口。而且京口方面氛圍已經營造良久,也要藉此機會梳理一番,擺脫淮北郗鑒的陰影。

  早在蘇峻起兵之前,錢鳳對沈哲子這一個計劃就有足夠了解,也是非常認同。時下的確並不適於自立,藉此側身於中樞,乃是最好的選擇。

  趁著這段時間,錢鳳也將都中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講述一遍,但也都是一些道聽途說,隨著歷陽對台中繼而擴散到全城的掌控,信息的交流越來越困難。歷陽軍對於都中各家的凌辱不是沈哲子關注的重點,錢鳳也只是簡單略過,還是重點講了講歷陽實力的漲消。

  早先歷陽過江時,與豫州合共兩萬餘人,但其中有近一半是戰鬥力稍遜的散兵。之所以對歷陽的實力如此了解,也得益於早年間沈哲子與歷陽部屬的交流,並不獨獨只有一個韓晃,而且他與韓晃之間甚至還不乏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味道。更多更詳實的內容,則來自於蘇峻的屬下匡術。

  這個匡術也算是個家道中落的舊姓世家子弟,名祿之心較之旁人要強烈得多,他之所求,沈哲子幾乎都能滿足。因而歷陽的情報,沈哲子也是由匡術口中源源不斷的得知,所付出的代價則是將匡術新納的嬌妾幼子安置在京口,並於其名下存了大量的財貨。

  但是隨著入都以後,蘇峻軍的力量便暴漲,單單這幾天之間便幾乎翻了一倍。一方面是潰敗的宿衛轉投其中,一方面是對京畿周邊民眾的裹挾,當然戰鬥力如何,也是不好評判。

  事態發展至此,對於蘇峻下一步的軍事目標,沈哲子也是不好評判。早先他是打算在曲阿坐觀時局,甚至與紀友商議不惜工本建造營寨。但是現在計劃有變,眼下再留於此已經沒有多大意義,應該趕緊逃離京畿周邊。因為沈哲子所擔心的不只有城中的蘇峻,還有城外的王舒。

  自家冒了這麼大一個風險將皇太后和琅琊王弄到手裡,若被王舒截了胡那也真是欲哭無淚。如今王舒已經句容北部,仍是觀望姿態,與自己早先計劃差不多,很顯然還沒得到這個消息。所以要趁著這個時間差,趕緊撤離。

  回到雲陽莊,沈哲子便與早已等候在此的紀友交流一番。紀友身披孝袍,他家在建康城守衛戰中死去頗多族人,因而神態很是悲傷。在見到沈哲子後,便要商議如何反攻城中的蘇峻。雖然他只是曲阿縣令,但其家在宿衛中根深蒂固,不少宿衛潰部並他家族人都投奔至此,已經聚集了將近五千人,力量並不算小。

  但是對於紀友這個提議,沈哲子只能抱歉,改變計劃後,他大多精力都在城中布置,尚未與紀友有充分的溝通。不過眼下也有一個現成的理由勸紀友打消這個念頭,在紀友慷慨陳詞一番後,沈哲子只是低語說道:「中書已亡。」

  「什麼……」

  紀友聽到這話,眸子頓時瞪起來:「可我聽家人說,中書明明已經投奔尋陽……」

  沈哲子沉著臉將庾亮被刺講述一遍,紀友聞言後,已是仰天長嘆:「誠然中書大罪於朝廷與丹陽鄉民,但如此大亂時,正要有人擔當,他卻棄世而去……」

  沈哲子聞言後也不免感慨,早先他之猶豫便是在此,相對於京畿陷落,庾亮的死反而更能撼動各方人心。所以,他家要趁著各方情緒尚未有所大變時,藉助皇太后的大義名分,快速崛起來填補這個空白,不讓局勢劃向更加惡劣的一方。

  所以眼下沈哲子也不隱瞞,便將自家已經救出皇太后並琅琊王,要即刻送往晉陵建立行台以穩定人心的計劃講述一遍。但他家一離開,紀友這裡不免有所勢弱,所以,沈哲子還是對紀友說道:「如今各地尚未群起勤王,文學你切勿衝動去硬撼歷陽眼下正旺的兵威。假使歷陽兵迫至此,不妨暫時曲從,可保一時之安,以待來時舉義而起!」

  紀友聽到這話後卻是大搖其頭:「我家世代忠烈,豈能曲意從賊!」

  沈哲子聽到這話,臉色便是一肅:「文學你要明白,歷陽起兵本不存在大是大非!往小了說,這是他與中書相攻。往大了說,那是他們北人分贓不均而內訌。歷陽苦戰有功,執政刻薄相待。吳人義血,豈能為此無謂之戰而輕拋!來日勤王尚可分功,當下頑抗又有何益?」

  這其實也是沈哲子對歷陽之亂的看法,交戰兩方都不是好東西,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急於出頭偏幫哪方。首先立足於自己的利益,而後再考慮要去怎麼做。假使真的有需要,歷陽並不是不能拉攏的對象,但沈哲子亦知這種可能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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