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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說孔混的父親孔坦,尚書左丞已經是僅次於尚書令和左右僕射的高官,在這樣的局勢下,無論心中作何想,維穩局勢乃是不容推卻的責任。此公嘴上卻沒個把門的,屢番進策不被採納,大概是心內頗存怨念,甚至直接與人言賊勢之大,必破台城。

  如今蘇峻雖然已經起事,但在大掠姑孰之後,卻還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可見其心內也存遲疑,仍在觀望各方反應,對於前途並沒有太篤定的判斷。結果孔坦這老兄對蘇峻的信心竟比蘇峻本人還要足,這也真是搞笑了。此一類話語在時下道出,與其說是什麼對時局精準判斷,不如說是對中書的抱怨。

  心中雖作此想,沈哲子卻並不急於發表看法。會稽孔氏與他家關係雖然不如其他幾家緊密融洽,但如今彼此間氛圍也不錯,他也沒必要言辭頂撞去得罪人。

  「是了,維周近來可有離都的打算?」

  孔混的態度可以說是代表台中的看法,眾人再詢問沈哲子,則是想聽一聽方鎮的判斷。

  沈哲子聽到這問題,沉吟少許後笑語道:「我等多為白身,即便任事也多郎佐清職,非台中顯貴,非統兵宿將,國事未可妄論。退思謀身,各擇安處即可。至於我,終究要向苑中請詔,才可決定去留。」

  言下之意,他也是贊同眾人歸鄉。要走趕緊走,別再留在都中說三道四攪動人心不安。

  正說話間,沈哲子看到任球立於廳外對他打著手勢,便告罪一聲行出門去,待聽到任球稟告府內情形,臉色頓時一沉。略一沉吟後,他又返回廳中說道:「家中突然有事要告辭先行一步,諸位若要離都,宜當及早作決。曲阿多備舟車,可供鄉人取用。」

  眾人聽到這話,紛紛起身相送。

  出門後,沈哲子翻身上馬,而後便率領郭誦、劉猛等人疾行而去。如今都中戒嚴,嚴禁閒雜人等在城內縱馬而馳。為了便於行事,沈哲子在護軍府活動了一個城南門侯的職位,交給劉長掛銜,自己並一眾部曲,反倒成了劉長的私募編外屬員。當然這只是一層遮掩,不至於在時下這個氛圍中被人攻訐明目張胆的犯禁。

  如今的烏衣巷也無以往那般車水馬龍的喧鬧,街道上縱有各家人往來,也都是靜悄悄的不作喧譁。各家門前代表品秩爵位之類的恆門也都不再鮮艷,或以絲帛覆之,有的乾脆直接拆除,大概是生怕亂軍入城後這些過往的榮譽反倒會成為招災的禍源。

  沈哲子一行人沒有阻攔的直接衝過長街,很快就來到自家門前,旋即便看到府門前竟然已經圍起了一圈拒馬,後方則有軍容散漫的宿衛在門前行來行去。

  看到這一幕,沈哲子便覺火冒三丈,拿起掛在馬鞍上的長弓,引弦便射,旋即便有一名宿衛士卒手臂中箭撲倒,在地上打滾嘶嚎。

  「海鹽男,你敢違抗中書禁令攻擊宿衛?莫非你也要謀反從逆不成!」

  府門內一個年輕將領衝出來,站在拒馬後指著沈哲子大聲吼道。

  待看清楚這人模樣,沈哲子怒極反笑,此人他倒不陌生,乃是早年與他競選帝婿的丹陽張氏張沐。原本丹陽張氏近幾年消沉許多,但是隨著中書大肆整備宿衛,張家予以鼎力支持,漸漸有所起色。

  沈哲子不問可知這張沐乃是扯虎皮虛張聲勢,藉機公報私仇。他都懶得與此人答話,下巴微微一揚,後方劉長便行上前來,以手叉腰指著張沐大聲道:「爾等乃是宿衛哪一部?奉何人軍令來騷擾長公主府?我乃護軍府門侯,若是你們交不出手詔,即刻便要將你們收押交付護軍府審訊!」

  那張沐確實存心要給沈哲子一個難堪,早間聽他父親言道中書因宗室私逃投敵大為光火,因而有意圈禁都中諸多宗室貴戚,所以才自作主張要來公主府逞威一番,以報舊仇。此時看到沈哲子甚至不與他說話,只讓一個奴僕發言呵斥他,心中更是怒極,大吼道:「海鹽男,安敢如此辱我?」

  「看來是沒有手詔了,統統給我擒下來!」

  劉長官威不小,手指張沐等人大吼道,狀似頗為享受,旋即又轉回頭來對沈哲子訕訕一笑,沒有徹底忘形。

  第0293章 奪爵禁錮

  台城中書官署內,庾亮臉色鐵青死死盯住坐在下方的沈哲子,若是怒火真能噴湧出來,大概沈哲子都要被噴成人幹了。

  「即便是宿衛調度有差,溫言勸退即可,何至於下此毒手!」

  過了好一會兒,庾亮才驀地一拍書案,指著沈哲子聲色俱厲呵斥道。他是真的憤怒到了極點,如今內外諸多事務繁雜無比,已經讓他窮於應付,居然還要分神出來解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怎麼能不怒不可遏。

  早先沈家一眾部曲在那個家奴門侯帶領下衝進護軍府鼓譟生事,他雖然有所耳聞,倒也並不放在心上,只道一件小事而已。一直等到午後張闓前來訴苦,才知沈哲子得勢不饒人,已經將人打得鼻青臉腫連他爹都認不出,居然還在護軍府鼓譟要判人一個斬立決,簡直是豈有此理!

  沈哲子坐在席中,臉上卻無多少理屈羞愧,振振有詞道:「如今逆軍鼓譟於外,我家既然居於都中,自然也要為京畿維穩出一份力。門侯之位雖卑,但也有擔當方寸安危的指責。難道中書以為宿衛擅自衝撞都中人家門庭乃是合於法禮?」

  庾亮聽到這話,不免語竭,他如今每時每刻在想的都是如何剿殺歷陽叛軍,哪有閒心理會這些紈絝私底下的小動作。若非張闓親自登門來訴苦,他才懶於理會這些破事。待伏案看一眼護軍府送來的卷宗,他才又怒聲道:「你家僕乃是城南門侯,烏衣巷位於何處?究竟是門侯還是丹陽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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