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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取糧宣城,倒也不全是因為吳中糧食不豐的緣故,主要還是為了削弱叛軍的補給。宣城至於姑孰,乃是極為重要的屯糧地,叛軍渡過橫江,此地更是首當其衝,必然難守。與其將這些糧食儲為亂軍之用,不如先挪用一部分,也可以節約吳中的糧食儲備。

  然而比較讓沈哲子感到無奈的是,宣城內史桓彝對於糧食的外流極為敏感,早先還只是警告,到如今已經發動郡兵開始直接武力驅逐沈家的購糧隊。雖然這阻止不了糧食的外流,畢竟各家大戶都有充沛儲糧,隨著局勢緊張也有售糧的需求,但是價格方面就要高了許多。

  桓彝此人,乃是庾亮在地方上重要的擁躉,雖然不及江州顯重,但作為直接面對歷陽的一方,地位不可謂不重要。但老實說此公能力上是有所欠缺的,不能因為史上死國之烈而過分褒獎。

  能力是能力,節操是節操。他坐鎮宣城的時間並不算短,赴任伊始幾乎就註定了要防備歷陽的使命,但針對這一使命所做出的努力乃至於成效,卻是不多。單從沈家購糧的情況來看,此公對於地方的掌控近乎為零。老實說,既然明知自己的位置如此重要,卻不能早做防備經營,他不死誰死!

  十月朔日,早在中書屬下擔任職事的杜赫漏夜前來拜見,張口便說道:「日間中書已經下詔,內宣歷陽歸都。」

  第0291章 前夕

  杜赫說起此事,神態不乏抑鬱。他雖然南渡未久,但卻是經歷陽而入都,在歷陽境內羈留過一段時間,因而對於歷陽的情況也不陌生。

  中書下詔召歷陽入都,不啻於對歷陽直接宣戰,切斷最後的退路,彼此已經再無緩和可能。如今台中瀰漫著兩種思潮,一派認為歷陽兵少且多驕縱,離散極多,不足為患;另一派則認為歷陽素有能戰之名,居於形勝之地,實在不宜操之過急。

  更深層次的因素,杜赫所知不多,但他親眼所言單單歷陽郡城周圍便有諸多流民羈留於彼處不得安置。一旦發生戰事,這些流民最少可以補充數千戰兵,那些言道歷陽兵少的判斷實在有些盲目樂觀。

  因而在開始的時候,杜赫也想一盡綿薄之力,在中書面前力陳此節不可不慮。他家本就在關中經營塢壁,深知這些流民一旦組織起來,將會爆發出極大的破壞性,決不能視之為烏合之眾而有所小覷。歷陽本就北地流民帥出身,怎麼可能會不將這一點優勢發揮出來。

  然而此議卻遭到中書駁斥,非獨如此,杜赫更被訓斥要謹守本職,不得妄論其他以惑動人心。如今的中書,其意已決,再也容不下別的反對甚至於提醒意見。

  聽杜赫詳細介紹一番台中情形,沈哲子也皺眉沉吟起來。如今形勢變化太大,他也已經不敢再以原本的事態發展來衡量當下,沉吟少許後才問道:「詔旨之外,對於大江沿途左右軍備,不知中書可有方略布劃?」

  杜赫聞言後眉頭皺的更深,這是讓他感到最為困惑的事情:「只是讓宿衛整修石頭城軍備,籬門內外加緊巡察,同時京畿左近郡兵整裝備戰,余者卻無更多。」

  歷陽不可能坐以待斃,此事人盡皆知,來日必將會有一場惡戰。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京畿左近數萬宿衛,人數較之歷陽要多得多,但宿衛出身大多丹陽良家子,統率者也多為南北人家少習兵事的膏粱子弟。若真在實戰中,這樣的隊伍,甚至都比不上那些稍加組織的流民有戰鬥力。

  在杜赫看來,既然明知必有一戰,中書宜當傳詔各方備戰準備勤王,與此同時占據歷陽周邊形勝以對其形成圍堵之勢。可是如今中書的布防只限於京畿一地,竟似是打算要固守京畿以待歷陽來功,簡直是不知所謂!

  之所以有此疑惑,那是因為杜赫終究對江東局勢了解不夠深刻。沈哲子近來也在思考中書內心真實想法,他之所以不求告於地方,而是打算以京畿兵力硬抗歷陽兵迫,除了對各方鎮有所提防之外,大概也不乏存了一口氣,要用由自己主導獨力完成的一場大勝來震懾人心。

  至於中書為什麼不在都外多做布置,沈哲子挖空心思也只想到兩個似是而非的可能。一者中書畢竟武略稍遜,他家南來甚早,乃是在會稽被元帝徵辟入都,並沒有經歷過北地那戰亂頻頻的苦難,唯一值得稱道的軍事經驗,那只有幾年前的王敦之亂。而他還不是身臨第一陣線的戰將,只在城中觀望旁人如何調兵遣將。

  二者王敦如此勢大,其部卻仍被剿殺於建康城外,潰敗千里。這件事不得不說給庾亮心內造成很大影響,一方面過於小覷了兵事之險,一方面大概也不乏要效法當年肅祖舊事,以堂皇之師在京畿之下痛殲叛軍!

  雖然有此猜測,沈哲子卻也不敢篤定。畢竟人心過於複雜,彈指千念,豈能盡知。不過他本來也對中書的軍事才能不報任何幻想,與杜赫又談論一番之後,再說道:「長干里近來頗多蕭條動盪,道暉兄你要多居台中,家眷難免疏於照料。若不嫌棄,可將親眷移至我府上來,也好居近有個照應。」

  杜赫聽到這話不免一喜,不過略作沉吟後才說道:「如此過分叨擾,怕是多有不便吧。」

  他倒不是因為自家女眷而有所顧忌,畢竟公主府中諸多僕役,要照顧他嫂子和侄女倒也簡單。只是如今他在中書屬下任職,自然將自己試作沈哲子在台中的耳目,怕是過於親近或讓中書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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