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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轉念諸多,庾條指著案上那一份信件,望著興男公主沉聲道:「有此信在此,我知自己再作何解釋,興男你未必都會信服小舅。但為彼此不再相疑,我仍要對小娘子自剖心跡。」

  興男公主聞言後,徐徐落座在庾條對面,神態雖還繃緊,語調卻有緩和:「我本不應聞外事,但卻不忍見我家夫郎誠意錯置,不忍見舅宗如此罔顧親誼。」

  庾條自嘲一笑,旋即慨然道:「興男即便不再信重小舅,也應信得過你家維周。我與維周交誼之厚,始於彼此俱在微末之中。今日赫然立於江東之隱爵,源於我兩夙夜之籌劃。維周雖是年淺,於我而言,非惟摯友,更為良師。若非他之激勵,如今的我,仍是浮浪於世,難有一成,世人又安知庾幼序為誰?此為再造之恩。」

  「昔年隱爵途窮,大兄都幾近棄我,恨我欲死!親友俱叛,我已不知此身托誰。幸得維周執義相救,如今之隱爵非但未亡,反而一反傾頹之態,更加榮昌,使我有立世存身之基。此為存亡之恩!」

  興男公主聽到這裡,眸子不禁微微一閃,她只知沈哲子與小舅交情不錯,卻不知彼此之間來往細節,聽到小舅直言沈哲子予其恩惠,心中也實在不乏驕傲之感。

  視線再落到那信上,庾條臉色便又複雜起來:「皇帝陛下幼弱,大兄以舅長居台城主理內外,格局眼略應與凡俗不同。我不知他因何要動此念,但且不說我與維周相知厚誼,單單為了京口之穩定,便也絕不能為此。我如今亦忝為京口執事之一,當思此鄉民生風物,雖不及中書眼量深遠,但也要謹守居不失任。」

  「小舅,我並非有意窺探,實在是無意……」

  興男公主張張嘴,庾條卻笑著擺擺手道:「小娘子懂得為夫家執言,可知興男深得婦行之德,不惡於夫家,小舅亦為你感到欣慰。有意無意也罷,今日無論你是否知悉此事,我都要入都與維周面談,彼此洒然一笑,俱不介懷。國計自有賢明者擔當,家計亦有善謀者理事。人視我為庭中閒子,我則謹守恩義,不辱家聲足矣!」

  「可是、可是大舅他在都中,會否對我家夫郎不利?」

  小舅之言,興男公主並不盡信,但既然已經言及於此,無論真假與否,她自然不會再像先前那樣怨視。只是對於大舅庾亮,心中仍是不能釋懷,更加擔心沈哲子在都中處境,深悔自己為何沒有固執己見留在都中。即便她幫不上沈哲子多少忙,但夫妻禍福共享都是應有之意。

  聽到興男公主此問,庾條心中也是糾結,實在不知該如何作答。早先他在外奔波,因為風聞都中發生的大事,所以才急匆匆趕回京口,準備處理一下這些事務,然後再入都觀望時局。

  大兄手段之凌厲,就連庾條都大感驚詫。他本身對於時局並沒有多敏銳的感知,但亦能感受到如今江東瀰漫的凝重氣氛。大兄先對宗王下手,又傳信讓他針對沈家,目的究竟為何,庾條都頗感驚疑不定。

  因而他只是耐心寬慰公主幾句,卻不敢給出什麼篤定保證。實在是因他自己心中也在糾結,不知自己再該如何去面對大兄。

  小舅的安慰之詞,自然不能讓公主心安。離開此處之後,她便轉頭回去讓人請來在京口主事的沈克,原原本本的將先前所見之信交代出來。小女郎本身沒有什麼大局觀念,亦不知大舅之信意味著怎樣的時局變化,只是深恐沈哲子在都中出事。

  沈克聽到這些內容也是震驚,他家與庾家的聯合可不只限於庾條一人的想法,如今庾亮態度鮮明的表示出對沈家的惡意,幾乎代表了台中日後對於沈家的態度,實在不容小覷。

  席中略作沉吟,沈克連忙讓人將錢鳳請來。他雖然是商盟總裁,但講到通盤考慮整個局勢,自覺仍是比不上錢鳳。

  公主尚是第一次看到錢鳳,此人面上縱橫交錯傷疤讓她頗感驚懼。錢鳳並不因此而介懷,只是讓人豎起屏風擋在自己和公主之間,然後詳詳細細的向公主詢問庾亮那信中內容乃至於細微處的措辭。

  沉吟良久之後,錢鳳才慨然道:「中書權重氣盛,先誅宗王,後略方鎮,只恐頃刻沸湯啊!」

  「中、中書誅殺宗王?哪一位宗王?」

  公主近來都在府中,並不知時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之事,聞言後忍不住驚聲問道。

  沈克低聲將時事講述一遍,公主聽完後已經坐立不安,她對南頓王倒無什麼感情,只是心中更加惶恐:「大舅他這麼狠心……他、他會不會要殺我家……」

  「公主請放心,中書師出有名,並非施虐。郎君素無劣跡,哪能無罪而誅。」

  兩人試著寬慰公主幾句,然而公主卻完全聽不進心裡去,她對大舅這個人已經完全喪失信心,只覺得對方什麼惡事都有可能做出來。她魂不守舍回到自己居室,夙夜難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終於做出一個決定,她要歸都!

  得知公主要歸都,沈家一眾人都不淡定,他們近來都在為未來兵事準備,哪會不明白沈哲子將公主送歸吳中的意思。有心相勸,但卻根本勸不住這女郎。

  「其實公主歸都,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苦勸無果,錢鳳便沉吟道:「郎君固守都中,可知存意進取。公主留在都中,關鍵時可與苑內溝通順暢。若為安危計,郎君無虞,公主便應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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