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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低聲絮叨,眼眶中又蓄起了淚水,將腦袋靠在沈哲子肩膀,默然抽噎起來。

  聽到這女郎較之以往柔弱得多的氣息,沈哲子心中更增憐意,不乏感慨道:「人總是如此,眼前一切只道尋常,倏而不見才覺刻骨銘心。相別總是猝然,重逢卻是無期。或許有日,我也未必能長伴公主……」

  「你這話什麼意思?沈維周,你也要丟下我……」

  近來沉湎於悲痛之中,公主情緒更是敏感,聽到沈哲子這話,神色便是驟然一變,銀牙錯咬瞪向沈哲子。

  沈哲子張張嘴,最終還是決定不跟公主說那些糟心事,這本是他應該承擔的事情。

  略一沉吟後,他將小女郎拉至案前,指著案上那些沒有動過的餐食:「悲極傷身,惜福才能永享。人幸有情,心中長存懷念,天涯亦是咫尺,罔顧碧落黃泉。我要與公主步過甲子,垂老之際相坐庭前,笑談春秋故事,閒看兒孫承歡,未有厭時。彼此身心同系,我不曾苛待你,你為何要少食絕食來臠割我心?」

  「沈哲子……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吃不下,我、我……」

  聽到沈哲子這話,公主更是捂著嘴啜泣連連,她背過身去仰起臉來,擦掉臉上的淚水,良久之後才轉過身來,擠出一絲比哭還要艱難的笑容:「我要吃菱粉粥,就像你在曹娥江上親手給我剝的菱子,只是你不能再阻止我往裡添糖……」

  沈哲子聞言心中略感寬慰,連忙出艙去讓人準備,然後便又返回來坐在公主對面。

  小女郎確實沒有胃口,以往最嗜食的甘甜米粥也只是淺嘗輒止,在沈哲子注目之下勉強吃了一小碗,然後便又昏昏睡去。

  見公主已經睡熟,沈哲子才行出艙室來,臉上的暖意收斂起來,行入另一間艙室中,然後讓人將兩名女史喚進來。待那兩人不明所以的行入艙中,沈哲子示意她們坐下來,然後才說道:「兩位女史久居苑中,應是少見吳中風物。今次往我鄉中一游,不知感想如何?」

  那兩人聽到沈哲子這問題,便更覺詫異,對望一眼不乏茫然,沉吟了好一會兒才低聲答道:「吳中豐饒之鄉,郎主積善人家,厚德鄉土,實在是世間第一等的安詳。」

  聽這兩人不乏吹捧之語,沈哲子臉上泛起一絲淺笑,繼而說道:「早先在都中時,我一時任誕,對兩位多有冒犯。相處日久,才知兩位婦德堪為表率,心中早有愧意,還請兩位女史不要介懷我早先的劣跡。」

  「郎主言重了,那夜是我們冒犯在先,以此為戒,不敢再逾越本分,豈敢當郎主致歉!」

  對於沈哲子的態度轉變,這兩人略一深思也能猜到些許緣由。今次入都,她們必然要隨公主歸苑,屆時便有了向太后面稟的機會。

  然而且不說沈家早將她們家人控制起來,單單今次往吳中一行,見識到沈家的豪富與鄉望,她們便再不敢如以往那般妄自尊大,越發懂得謙恭,哪裡還敢藉此便利在太后面前搬弄什麼是非。

  沈哲子也不對這兩人隱瞞自己的意圖,索性直接說道:「今次入都之後,公主應要居喪苑中一段時日,希望兩位能善加照拂。我的意思是,公主已為沈家婦,絕無虧於婦德,居喪為盡人倫孝道,決不應受情禮之外的責難!請兩位謹記此節,待公主歸府後,我必會有重謝!」

  那兩人聽到這話,才知沈哲子是擔心公主入苑後或有衝撞忤逆太后之舉而遭受責罰,益發感受到郎主對公主的情篤。因而兩人便垂首道:「郎主請放心,縱然公主有差,我們也必極力周圓。」

  「如此,那就拜託兩位了。對了,蘇女史,令郎亦在京口任事。途徑於此,可曾與家人相會?」

  沈哲子又微笑著問道。

  那蘇女史聽到沈哲子這話,神態中更露感激之色,大禮下拜道:「我兒只是仆下之資,幸得郎君簡拔賞識,躍幸人前,大恩此生難償。」

  「門牆之內,俱為一家。仆託身於主,主賴仆之才,相得益彰,各自安好。」

  敲打過這兩名女史後,沈哲子放她們離開,無論太后有什麼想法,他不希望影響到公主,給這女郎更添悲痛煩擾。若這丈母娘真敢撕破臉的鬧騰,而庾亮又不加制止,沈哲子自有手段讓這兄妹倆寢食難安!

  時局更迭,暗礁無數,縱有磕磕絆絆,自家這艘大船也要無畏前行。

  第0234章 高門泥胎

  隊伍剛剛抵達句容,便遇上了早已在此等待多時的公主府一眾屬員。

  簡單的禮見之後,沈哲子便請家相刁遠與家令任球一同上了牛車,詢問一下如今都中的形勢。

  對於這位駙馬郎主的手段,刁遠仍是記憶猶新,至今思及仍難以淡然。尤其皇帝駕崩之後,他幾乎已經沒有門路可離開公主府,可以說往後半生榮辱都繫於此,因而再面對沈哲子時,刁遠便不免加倍的拘束。

  任球倒是頗知沈哲子脾性,上車後便講起如今都中形勢。

  大行皇帝明日午後大殮,停棺十日而後立祭太廟,歸葬建康城北武平陵。東漢以降,戰火連綿,太平未久,因而即便是帝王之喪,如今也只能從簡。

  而在國喪安排之外,台中關於後續的安排則透露出許多訊息,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許方鎮入都奔喪。而新皇登基大典也並不即刻舉行,而是與年後改元合併一起。在此之前,一切循舊制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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