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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譬如醴泉谷中那幾頃試驗稻田,集合了莊園內農業生產經驗最豐富的莊人,精耕細作,所投入的精力和肥料是其他農田的數倍。許多莊人都不理解沈哲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有他自己深知,一旦取得什麼突破性進展,收益將會是百倍千倍!所以哪怕眼下雖然還沒有寸功,沈哲子還是信心飽滿讓人堅持下去。

  關於遺傳雜交這個領域,時下並非一片空白。像是果木嫁接,花草培植,都有相當成熟的經驗和技術。沈哲子在這方面雖然也難提供什麼前瞻性的建議,但他的作用在於,將時下的技術整理匯總,在此基礎上進行有目的性的推動。

  雖然水稻有其季節性的限制,周期太長還未取得什麼大的進展。但在沈哲子的推動下,倒也並非全都沒有成效,早在去年,沈家莊園內的婦人們已經用早季雄蠶與晚季雌蠶培育出新的蠶種,所結蠶繭品質更高,較之以往要大了兩三分,抽出的蠶絲也更瑩白光潔。

  時下南方的蠶織技術較之北方非但沒有什麼明顯優勢,反而隱有落後。等到這個技術打磨成熟起來,沈哲子便打算先在自家試行幾年,然後再在吳中大面積推廣。在時下這樣一個生產力不足的環境中,技術封鎖並沒有什麼太大意義,相反他還需要外部的壓力來推動自家產業技術的疊代和升級。

  一路思忖著,牛車緩緩駛入老宅,沈哲子下了車便往自己的小院行去。剛剛靠近庭門,便聽到圍牆內傳來興男公主極富特色的大笑聲,待行進院子裡,便看到自己那小兄弟沈勁也在這院子裡,正在公主指導下,有些笨拙的往幾尺外的投壺裡拋擲投箭。

  沈哲子抱臂站在一邊,笑語道:「鶴兒才不到三歲,你教他這些,可不要傷到自己。」

  公主乜斜他一眼,冷笑道:「沈郎忙得晨昏不見人影,居然還記得家在何方?」

  「我若不奔波在外,哪有你們婦人們美妝華衫,安閒度日的時光。」

  沈哲子笑語一聲,坐在了樹下撐著竹蓬的胡床上,伸個懶腰指了指旁邊的侍女雲脂:「雲脂娘子,給我端一杯冰浸的蔗汁來。」

  「鶴兒,你聽你阿兄又在自誇。」

  公主拉著那走路尚有些不穩當的小沈勁行過來,指著沈哲子撇嘴道:「你可不要這麼說,我已經知道我是帶了妝奩來你家,我自己的吃喝用度都不用你來操心。」

  沈哲子聞言後便是大汗,這小女郎越發不好糊弄了。他有些尷尬的對沈勁擺擺手,笑道:「鶴兒,你怎麼來了這裡?」

  將近三歲的小童嘴裡雖然還難冒出完整的話語,但也已經可以稱呼人了,那沈勁穿著一件白色絲緞小涼衫,烏溜溜的眼珠子盯著沈哲子,過了好一會兒似乎才認清楚,拍著小手咯咯笑:「嫂子,阿兄,阿兄……」

  「連你自己兄弟都不認識你了。」

  興男公主用竹勺餵了沈勁一個蜜漬梅子,拍拍他小腦瓜,然後才說道:「縣裡來了一位女士嚴娘子,阿姑同兩個姨母去拜會,把小叔放在這裡,晚間再接回去。」

  沈哲子聽到這話,心內不免又是嘆息,所謂的女士便是女方士、巫婆,業務範圍較之天師道的道士還要廣泛,從祈福祛災到小兒夜啼,統統都能管到。他老爹沈充老樹開花,兩個妾室姨娘都有了喜,母親帶著去拜見一個巫婆求安胎,也真是有大婦氣量。只是效果如何,卻實在讓人不敢樂觀。

  雖然感慨於母親的迷信,但這種事他一個做兒子的也實在不好置喙。自家人諂道者極多,像他母親魏氏這樣著迷的不在少數,沈家也是江東天師道的大恩主。這種關乎信仰的事情,沒有道理可講,但沈哲子近來也打算扼殺一下這種風氣。

  至於要如何扼殺風氣倒也簡單,直接卡住錢袋子。若這群人敬愛神仙的衝動無處發泄,就讓他們統統去拜自家自產的神仙武康山神。反正是不能再便宜天師道那群傢伙,那群人若還真想在自家哄騙出錢財來,就得抬一抬自家祖宗,休想再用些全無用處的將軍籙和符水來哄人!

  至於要在吳中破除天師道迷信,沈哲子自問還做不到,無謂給人增添攻訐自家的話柄。

  看著沈勁蹲在公主張著小嘴討要蜜餞,沈哲子不免會心一笑。他本以為公主這性格應該不好融入自家中來,但沒想到幾天時間相處下來,居然跟家人都有了不錯的交情,倒也是一樁異數。反倒是他自己在族人們面前刻薄形象居多,哪怕他老爹留在家裡的幾個妾室看到他都拘謹,不敢放鬆。

  「沈哲子,前日阿翁給了你前溪的幾個莊子,你把它給我!」

  公主餵了沈勁一會兒,便將竹勺遞給旁邊的侍女,轉而對沈哲子說道。

  「你要那個做什麼?」

  沈哲子聞言後倒有些好奇,那田莊地契什麼的,他前邊接手後邊又都送去了龍溪莊。只是一個儀式感而已,老爹給不給自己,現在諸多家產也都在他手裡把持著。

  公主聞言後俏臉便是一紅,繼而語調生硬道:「沈維周,你就說給不給吧?」

  對於公主的情緒變化,沈哲子由其對自己的稱呼就能推斷出來。平時兩人獨處,身邊無人時,若是喜悅,或稱自己小字,平日則直呼他的名字,若是不悅或羞惱時,便稱呼他的字。關於稱謂,沈哲子倒不怎麼計較,眼下這種親昵朋友一樣的稱呼,對他而言反倒比那「夫主」「卿卿」要順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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