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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條仍是有些遲疑,早先他自是沈哲子所說那種想法,認為有了人脈、資金,做什麼事都會一帆風順。

  但隨著事業發展起來之後,這方面的心思反而淡了一些,一則是這隱爵坐望生利,只要源源不斷有人入伙,就源源不斷的資財入門,實在太輕鬆,根本不需要再做別的營生。

  另一方面則是精力委實抽不開,這麼多人員資貨的出入,庾條本身又沒有這方面的才能稟賦,單單維持眼下便有分身乏術、疲於應對之感。毫不誇張的說,他眼下雖然也是富豪,但連奢靡享受花錢的時間都不多,又哪有精力去運作其他。

  至於念念不忘的賣散大業,一方面是方便自己,另一方面困頓局勢下,他也只能想到這一點生財之法。但僅憑此一項,又怎麼能補足隱爵系統龐大的分利消耗?除非是都中人人服散,且還要他取得專賣權。

  相對於庾條,沈哲子倒是樂觀得多,時下官商勾結蔚然成風,有勢位、有人脈,風險可以說已經降到最低,除非遇上真正波及範圍極大的天災人禍,否則絕不至於發生血本無歸的事情。他眼下所困的是商品不足,生產力達不到。

  「分利之事,確為重中之重,但此事也並非沒有變通之法。如今錢帛雜亂,各家所求資貨不同,置換亦是艱難,人力物力多有損耗。彼此資友信重,實在不必如此繁瑣。吳中耕織漁獵皆豐盈,諸貨齊備,由此集貨北上。資友分利以券行之,欲求何貨以市價相置。兩下得利,豈非大妙?」

  沈哲子笑吟吟說道,這是他改革的一個重點,用購物券來返利,同時往京口晉陵運輸大批物資,供其兌換。相對於眼下混亂的貨幣狀態,實在便利得多,而且相當於壟斷了一個京口僑人大市場。單單這其中的利潤,便難以估量。

  而只要壟斷了這個市場,早先那些獲利者無論還願不願意一起玩,吞下多少去,都能一點一點的摳出來!憑眼下的資友規模,想要壟斷京口市場,根本沒有什麼疑難。早先被王敦起兵趕跑的刁協,其家本是寒門,居於京口而以貨殖為生,其後代田畝千頃、僕役千餘,可想而知其中的利潤之大。

  為了讓庾條體會「券」的含義,沈哲子又詳細解釋一番。

  待到有所明悟後,庾條眸子已是大亮,拍著手大笑道:「如此善策,我怎麼早先沒有想到!哲子郎君高智,果然只有郎君能解我困!」

  沈哲子笑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庾條的誇獎,此策雖然不錯,但也不能想當然就認為所有人都能接受。所以,在沉吟片刻後,他便又說道:「兩月之後,雖然不再接納新的資友,但諸多資友各自的資股,卻允其買賣。若仍願同為資友,想求升級,可以直接商談購買其他資友手中資股,只要財、股兩訖,我們便承認其手中資股,為其升級。」

  這一項措施,可以保持組織的活力,有升降、有出入,就相當於股份買賣。而且更重要的是,想要交易股權且獲得承認,由此可以衍生出另一個極為重要的斂財之法,那就是印花稅!

  古今中外,諸多稅種,如果說有一種稅法取之於民而又不使民生怨,那麼首推印花稅。交易的雙方上繳這一份稅務,從而換取交易被認可保護,這是交易雙方都樂見其成而不會有怨言的事情,而且根本沒有逃稅的空間。

  至於這個印花稅要定在多少比例的稅率,眼下沈哲子卻不好做出決定,還要看日後的交易情況。稅率自然不可能太高,不會驟得暴富,勝在細水長流。

  再聽沈哲子講起這一樁收費,庾條已經不知該如何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心情了。原本在他看來一片混沌的局面,經過沈哲子這麼一番指導,頓時便有了撥雲見日、豁然開朗的感覺。

  第0180章 大勢已定

  事涉這麼多人,關乎身家財產,沈哲子亦不敢想當然而行事。尤其東晉這個時局,風吹雨打蓬門陋戶,稍有不慎就是屋毀人亡的下場。

  若這隱爵系統能夠改革成功,所獲得的回報無疑是巨大的,沈哲子對此寄予厚望。這是一種新的人力組織形式,但卻不是劇烈的革命來實現,而是在共同需求、共同利益的基礎上衍生出來。

  為了完成這場變革,他甚至願意放棄一部分自家的利益,畢竟相對於人力、物力以及政治上的影響力,錢財在時下而言並非最重要的。

  這並不是他有視錢財如糞土的覺悟,一方面他家並不缺錢,單單如今的家業局面,供他奢侈一生都享用不盡。另一方面,如今也並非一個商品經濟極為發達的社會,再多的錢財也不會讓人的處境發生什麼實質性的升華。

  他苦心為此,一方面是為了打造一個凝聚力極高、能夠受他影響掌控的組織關係,另一方面則是撬動生產力。

  如今這個農耕社會,生產技術已經漸趨成熟,精耕套種,壟種輪休,這些農業常識哪怕千數年之後都在沿用,在沒有高產量農作物出現的時下,即便技術有所進益,也只是枝節上的修修補補,並不足醞釀出實質性的躍升。

  眼下的困境是,僑門有人,南人有田,彼此交流不夠通暢。人力閒置,耕田放荒,生產力虛耗嚴重。只要能解決這個資源分配的不合理問題,便足夠支持沈哲子北伐消耗。至於更深刻的社會制度變革,並非他眼下需要考慮的問題。如果真要想得那麼久遠,那麼現在的他就要為千數年後外國大選結果而操心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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