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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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蕭本來坐著,聽見這話猛地站了起來,「慕凌楓果然反了,還挑在這時候?」

  趙四點點頭,把手裡的信函遞給他,趕忙轉身走了,生怕被誰抓住亂湊一對似的。

  鳳蕭沒心思這時候再嘲笑他,皺著眉打開信函仔細讀了起來,半晌重重將信拍在了桌案上。

  「京城怎麼樣了?」何三問道。

  「林城守軍必定有貓膩,不然慕凌楓不會這麼淡定,重要的是他們竟然選在這時候起兵!」

  何三正在整袖子,聞言附和道,「這時候起兵謀反,一個不小心天熙便是亡國之難,鎮南王真是瘋了。」

  「誰管他瘋不瘋,你也聽見了,京城被圍四日了。」

  鳳蕭眉頭緊皺,「這時候必然物資短缺,你說,雲瑤要是想吃什麼怎麼辦?」

  何三翻了個白眼,現在是思考這個的時候嗎?現在一個不小心就是亡國滅族的大難,他這想的是什麼鬼?

  正要說話,趙四又進來了,「主子,王七來了。」

  鳳蕭抬起頭來,「王七?他怎麼來了?」

  「讓他進來。」

  帳外的王七還未得到京城事變的消息,衝進來的時候樂顛顛的,「主子主子,少奶奶給您帶了好多好吃的,我路上幫您嘗了嘗,味道還不錯!」

  他環顧四周,很是欣喜,「三哥四哥都在啊,少奶奶給你們也帶了很多東西,東西就在外面呢!」

  王七說著,手往外一指,回頭再看鳳蕭,卻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神情很奇怪。

  「怎……麼?」王七眼珠轉了轉,發現何三趙四都一臉同情地看著他,他急忙開始回想自己進屋以來都說了些什麼。

  鳳蕭待他全都想清楚了,這才笑了一聲,王七覺得後背汗毛直豎,連忙辯解道:「屬下只是餓極了才嘗了嘗,並沒有吃很多啊!」

  鳳蕭翻了個白眼。「說正經的吧。你怎麼來了?」

  「少奶奶得知西戎南疆作亂,特意吩咐屬下給主子帶些過冬的東西來,並且命屬下前來。時刻在戰場上保護主子。」王七憨憨一笑,「所以屬下便護送著東西過來了。」

  鳳蕭撫了撫桌上王七剛剛抱進來的小盒子,「這是什麼?」

  「少奶奶特意吩咐屬下一定要當面交給主子的東西,誰知道是什麼呢?」他調侃道。「莫不是什麼意義重大的寶貝?少奶奶千叮嚀萬囑咐一定不能弄壞了的,所以屬下都一直抱在懷裡。連睡覺也不敢放下。」

  鳳蕭點點頭,手按在盒子上摸了摸,「只是我現在若是要你再回去呢?」

  「回去?」王七一愣,他剛剛趕來。還連水都沒喝一口呢。

  「對,鎮南王起兵謀反,京城被圍困。算上傳信過來的時間,如今已有七八日。我想讓你回去,在危機時刻,多一個人她與母親就多一份安全。」

  王七眼珠子差點掉下來,「鎮南王反了?什麼時候?!」

  「就在你離京不久,你們一路急行,並沒有收到這些消息,按時間算來,她們如今已經被圍困八日,我在這裡鞭長莫及,雖然有丁一在,但是我還是不放心。」

  鳳蕭握緊了手中的盒子,算來,林城守軍也快要趕到京城,情況瞬息萬變,他在這裡消息傳遞緩慢,實在是不能夠放心。

  距離、距離!

  王七從未被這樣委以重任,聞言撓了撓後腦勺,「那……就回去,屬下一定快點趕回去。」

  他說著轉身就往外走,時間緊迫,能早一刻算一刻,鳳蕭頓了頓說道:「先休息休息,天已經晚了,明日再出發吧。」

  「是!」

  ……

  次日一早,王七便踏上了返程的路,鳳蕭擔心他趕不及,特意讓他騎了自己那匹名叫「踏風」的馬趕回去了。

  ————

  京城確實已經陷入了苦熬,鳳府之前為鳳祁鳳蕭準備物資的時候,鳳夫人特意吩咐管家,順便多儲備些米糧,沒想到這一時起意倒是讓全府如今大大鬆了一口氣。

  錦繡一邊給雲瑤梳頭,一遍念叨著聽來的那些事,誰家沒米了沒面了花大價錢都買不到,哪裡哪裡有人為了買糧食打起來了,打死打傷什麼的,雲瑤閉著眼睛任她鼓搗,有一搭沒一搭接她的話茬。

  「小姐……已經八天了,咱們不想想其他辦法嗎?」錦繡小心翼翼地問道。

  「想什麼辦法?」雲瑤睜開眼,屋中這兩日連炭火都少了,只是勉強不冷,她穿著夾襖看起來像一隻圓滾滾的什麼動物,雲瑤揉了揉眉心,「我們現在被圍困在這京城,真的是出不去。」

  「那林城的軍隊來了,我們可不可以趁亂……」

  雲瑤搖搖頭,「如果我沒猜錯,林城的守軍來了,這京城恐怕更亂不起來了。」

  「為什麼!」錦繡滿心都是疑惑,難道……「難道林城也已經被鎮南王的人控制了?」

  雲瑤嘆了口氣,「咱們的皇帝都還沒開始著急,我們也不必著急。」

  她只是這樣說,卻一點也不肯解釋為什麼不必著急,錦繡急的心裡冒火也只能慢慢按下去,「今日夫人說要您過去一趟。」

  「嗯」,雲瑤起身,在夾襖外再裹上一件大氅,圓滾滾走了出去。

  ————

  鎮南王府中。

  有人歡喜有人憂。

  葉氏懷中攬著慕尋,正在跟身旁的嬤嬤低聲說話,慕尋一直沉默著。

  良久之後,他抬頭問道:「祖母,父親在外面做了什麼?」

  葉氏低下頭看著他,「怎麼了,為什麼這樣問?」

  慕尋搖了搖頭,伸手拿了旁邊的橘子慢慢剝著皮,神情有些落寞。

  「尋兒在想什麼?」葉氏放軟了聲音。低聲哄道,「你父親和祖父有大事情要做,尋兒是聽誰說什麼了嗎?」

  「沒有,」慕尋仰起臉來,露出一個軟軟的笑,「只是有些想祖父和父親了……」

  葉氏心疼地捏了捏他的臉蛋,「過些日子他們就會回來了。」

  「嗯」慕尋點了點頭。又問道:「孫兒總聽到琴苑那邊有人大喊大叫。那裡是有一個瘋子嗎?」

  葉氏默然不語,半晌端過一旁的盤子給他,「嘗嘗這個點心你愛不愛吃?」

  慕尋點點頭。乖巧地接過點心慢慢吃起來。

  葉氏起身,「有些日子沒有去琴苑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她對慕尋說道:「尋兒乖乖在這裡等祖母回來好不好?」

  慕尋點點頭,目送著她離開了。

  「竹影姐姐。為什麼要……」慕尋小嘴被在身旁侍候著的竹影輕輕掩上了,他瞪大眼睛忙忙點了點頭。「竹影姐姐吃點心!」

  竹影接過點心,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口,心中默默想著,這兩日。林挽月倒是清淨得很,可惜她沒時間去看望故人。

  ……

  葉氏走到琴苑外頭的時候,琴苑並沒有什麼人大喊大叫。她在牆外站了一會兒,聽院中有人低聲在唱歌。

  「她整日都這樣?」葉氏停了一會兒。歌聲淒淒切切,聽的人怪不舒服的。

  「回王妃的話,側夫人自從來了這院子,精神便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又加上之前曾用過芙蓉膏,所以有時候便如同發狂,在院中摔打東西,奴婢們有次沒有防備,被她打傷了好幾個。」

  葉氏抽了一口氣,「這麼癲狂?」

  「是。」

  葉氏厭惡地看了一眼院牆,「那她這會兒還好嗎?」

  「回王妃,側夫人這會兒精神很穩定,但不確定她什麼時候會發瘋。」

  旁邊的嬤嬤低聲嘀咕道:「這樣的母親,也不知道生下來的孩子會不會也有什麼問題……」

  葉氏猛地攥緊了拳,心中一震,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旁邊的嬤嬤嚇得魂飛魄散,「王妃小心啊,萬一她突然發瘋可怎麼辦!」

  一邊說著一邊忙忙攔了上去擋在了葉氏前面。

  院中,石凳上坐著的人慢慢回過頭來。

  南郡雖然名字里有個「南」,但它卻真真切切是北方,如今寒冬臘月,院中一片蕭條,刺骨的風戳的人骨頭疼,林挽月就只裹著一件舊了的大氅,墊著一件衣裳坐在石凳上。

  她面色蒼白憔悴,整個人在短短兩個月里就瘦的脫了形,手指凍得通紅,臉上卻掛著奇異的笑。

  「你來了。」

  她就這樣淡淡問了一句,然後回頭再次看著之前看著的方向。

  葉氏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那裡只擺著一把掃帚。

  旁邊的嬤嬤呵斥道:「見了王妃,怎麼連禮數也不知?」

  林挽月沒有回頭,只是聽見她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既然如此,又何必伏低做小,給自己不痛快呢?」

  葉氏心思被她戳中,眉頭皺了皺,「有身孕的人,怎麼不回屋去?」

  林挽月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對著那掃帚唱歌。

  葉氏看她這神神叨叨的樣子,後背有些涼嗖嗖的,她又站了一會兒,林挽月忽然問道:「王妃當初讓世子納我為妾,是打的什麼主意?」

  事情雖然過去並沒有很久,但是葉氏後來每每想起都是悔得腸子都青了的,所以這樣一件計劃失誤的事情她一直很少想起,這時林挽月忽然這樣問,葉氏愣了愣。

  「我一直在想,像溫雲瑤那樣的女人,有相貌,脾氣也好,家裡雖然沒有權勢,但是卻是南郡乃至天熙的富商,並不是那種滿身銅臭的女人,你為什麼看不慣她?」林挽月靜靜坐著,並沒有看這邊。

  葉氏怎麼能告訴她娶了溫雲瑤以後她一直覺得虧了自己兒子,所以一心想以後補償他,她覺得溫雲瑤沒有規矩,所以才主張抬了林家的女兒來給溫雲瑤添堵。

  沒想到以為沒規矩的那個給她生下了寶貝金孫,她以為嫻淑溫婉的林家女兒,倒讓她在南郡狠狠丟了一回人,現在南郡都還有人津津樂道鎮南王府的世子側妃和人爭執,被人從臨兮軒抬了出來。

  葉氏冷哼了一聲,「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

  林挽月搖搖頭,「我哪裡知道呢?我又不是大夫。」

  葉氏這才想起來她這麼久從來都沒過問過林挽月,竟然也忘了請大夫來看看。

  「去請大夫。」

  「不必了。」林挽月說道,起身往屋中走去,「五個月未曾有過胎動,估計已經不在了吧。」

  葉氏心裡一跳,「未曾胎動?」

  林挽月在門口站定,「動不動又能怎樣?您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嗎。」

  說罷進屋,葉氏很清楚地聽到門上鎖的聲音,她有些失落,卻又有些放鬆,有些事情做了就是造孽,但是這孩子自己沒福,也算不得她傷天害理了。

  「去,你知道怎麼做。」葉氏吩咐身邊的嬤嬤。

  「是。」

  一碗藥端來的很快,林挽月在屋中聽著門外的敲門聲,沉默了半晌說道:「給我備水。」

  自從李嬤嬤沒了之後,她才發現身邊一個使喚得動的人也沒有,在這琴苑裡她已有很久沒有沐浴過,那些人才不會累死累活抬水來讓她洗澡,但是因為這會兒門外的人是葉氏的人,所以林挽月的要求很快就得到了滿足。

  熱氣騰騰的水抬進來,木桶擺在床邊,林挽月打發走了那些婆子,再次關上了門。

  她先仔仔細細沐浴過,然後又讓人換水。

  「真是麻煩,還換水做什麼,白白讓我們受累!」

  林挽月沒有理會發牢騷的婆子,等水換好,慢慢沉了進去。

  她屏住呼吸把自己沉進水裡,很久,直到面色漲的通紅才坐起身。

  水淺淺撩著鎖骨肩胛,林挽月伸手拿過床邊桌上的碗,黑苦的藥汁,林挽月忽然想起來溫雲瑤那時候也是喝的這樣的藥吧。

  葉氏果然早就知道了。

  她一仰頭喝了下去。

  已經微涼的藥沿著喉嚨滑下去,林挽月心裡忽然有了一絲快意。

  「慕凌楓,你心狠,我倒是比你的心更狠。」

  屋中的蠟燭有些日子沒換,已經快要燃盡了,火苗忽高忽低,林挽月感受著腹中那條小生命垂死的掙扎,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沒有胎動?葉氏只是要那麼一個理由罷了,那就給她這個理由。

  她眼中的怨毒濃重得簡直要將自己溺斃,「慕凌楓,你狠,我比你更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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