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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先帝病重到大行再到如今,皇太后殿下便再未笑過,”內侍抬頭望著天上的滿月,銀光灑照大地,“天子有後,如今當真是日之與月,四季輪迴,生生不相見。”

  幾朵妖艷的紅色曼珠沙華從太廟殿庭背光一角的岩縫中生長綻放,其葉早已掉落,只剩如火如荼的花瓣。

  祁六走下殿階,薛進便不解的問道:“你幹嘛去?”只見內侍彎腰將艷紅的無義草折斷,“無義草?”

  回憶伴著手中拿的彼岸花頻頻浮現,奪眶而出的眼淚便順著下顎流到了紫色的衣服上,“一晃眼竟過去了三十餘年。”

  “這草...”

  “你說先帝怎麼就這麼狠心呢?”祁六抬頭望著燭火閃爍的太廟正殿。

  薛進漸漸低下頭黯然神傷道:“生老病死,循環往復罷了。”

  香燭的青煙緩緩升起,神案上供奉著蕭幼清從禁中帶出來親手做的小餅,還有平日先帝喜歡而她又制止不讓喝的珍酒。

  憲宗的御真是由翰林圖畫院侍詔許崇炬所畫,與武宗的眉眼有些相像,只是多了幾分秀氣,也是眾多御真中最為年輕的一幅。

  “他的身體不好你早就知道,無人可託付你也知道,所以你狠心的將這一切都拋給了我,新君每日被病魔纏身又為饞臣左右搖擺不定,朝中如此局勢,這後世之君,我到底要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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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坐馬車回宮的途中,十字街道路兩旁皆掛滿了花燈,燈上畫著一幅幅闔家團圓。

  “太后。”在翰林院當差的內侍將馬車攔下,上前奏道:“翰林圖畫院侍詔有事相奏。”

  蕭幼清弓腰從車內走出,“許侍詔?”

  許崇炬上前跪伏,“請皇太后殿下移駕翰林圖畫院。”

  蕭幼清愣了愣,猶豫道:“你是先帝最器重的畫師...”

  “正如先帝所言,”許崇炬將跪伏的腦袋抬起,“不用誰特意告知什麼,皇太后殿下也能夠知道先帝所想與所思。”

  趙平將蕭幼清從馬車上扶下,太后的儀仗便將肩輿抬上前,蕭幼清換乘肩輿隨許崇炬去了翰林圖畫院。

  “快快快,都別楞著了。”

  一陣風卷進翰林圖畫院,牆上掛著一幅皇帝親筆御賜的花鳥圖,勾當官急匆匆邁入堂內拿起一把戒尺將幾個藝學與祗候敲醒,“還睡呢,皇太后殿下要來了。”

  “今兒中秋,咱們幾個倒霉人當值不許回家,現在困了打個盹也不許了?”

  勾當官點出幾個祗候與藝學加上十餘名內侍,“你們幾個去內院,將許侍詔交代的柜子抬出來,輕點抬,別壞了裡頭的東西。”

  幾個青袍技術官以及內侍將幾個雕刻精緻上了鎖的柜子從畫閣內抬出,“這裡邊兒都是什麼,怎的這般沉?”

  “圖畫院除了畫作還能有什麼。”

  ——喵!——內侍將幾隻貓輕輕踢開,“去去去。”

  “你們說,先帝生前喜畫,這柜子許侍詔從不讓人碰,會不會藏的都是先帝的畫?”

  “今日是中秋,往年還是先帝的聖壽節,選在這一日,有可能。”

  “這最裡層的幾個箱子積了厚厚一層灰,看著也有些年份了,”幾個穿青袍的藝學將箱子抬到庭院,抻了抻袖子湊攏伸手摸了一把,“這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青袍將一隻橘色的肥貓抱起,“這箱子沒有遭腐朽,許侍詔還特意養了幾隻逮老鼠的貓,我看啊八成是。”

  “我可是聽說先帝的陪葬中什麼珠寶都沒放,就在梓宮內放了三幅許侍詔替皇太后作的畫。”

  “把箱子都擦乾淨,用乾的布擦,切記別沾水。”

  擦淨的箱子上面雕刻著祥雲與飛鶴,木箱材質一樣也都做了防腐處理,唯不同的是新舊不一。

  勾當官旋即取出一串鑰匙,對著上面的號將箱子逐一打開,幾個青袍揉著疲倦的眼睛湊攏,“還真是畫哎。”

  其中一個青袍伸手想要打開一幅手還沒碰倒軸子時便被勾當官用戒尺拍開,“先帝的東西是你能碰的嗎?”

  “這些畫都是的嗎?”青袍們低頭望了一眼,“這得有上千幅畫了吧?”

  “皇太后殿下到!”

  內侍們將肩輿抬到院中小心翼翼的放下。

  “臣等見過皇太后殿下。”問話的青袍旋即排成一列不再多嘴。

  許崇矩便朝院子裡的眾人吩咐道:“你們都先下去吧。”

  “是。”

  內侍扶著蕭幼清走上前,“許侍詔?”

  許崇炬將開了鎖的柜子打開,“這是先帝留給太后的,三十年,一共三千幅畫,這一箱是先帝的御筆,其餘的都是臣與另外一位侍詔隨著先帝與太后您出遊時所作。”

  “本該在先帝大行之後就呈給殿下,但是臣怕殿下一時間無法承受,遂拖到了今日先帝誕辰,”許崇炬旋即跪伏。

  蕭幼清楞在原地,庭院裡的涼風不停吹來,使得長廊盡頭掛著的銅鈴叮噹作響,“她...”蕭幼清攥著袖子沉了一口氣,“還與你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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