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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晚凝注視著他,他的面龐俊挺,膚白潤玉,他比公子還像公子,可他卻沒有公子的家世,也沒有公子的風流多情,他是宦官,他和村夫一樣,被人鄙夷,被人戳著脊樑嘲笑,他比誰都活得艱苦,他撕開所有荊棘,開闢出一條他的道路,他比誰都強大,他不是公子,也不是村夫,他是魏濂。

  傅晚凝垂首不答,只余耳旁紅。

  魏濂抿著笑,轉身往出走。

  傅晚凝跟他後頭出了屋。

  他們坐在廊下,落日的餘暉灑滿整個蘭苑,鍍出的暖黃格外熏人醉。

  魏濂微吁著聲道,「皇上準備對我動刀了。」

  「他不是待你挺好……」給他送女人,還讓他休息。

  魏濂搖一下頭,「孫家一沒,我就是他的心頭大患,不管我再怎麼向他示忠,只要我手裡掌著司禮監和東廠,他都不會放鬆警惕,更不提那五千騎兵也在我手裡,於他而言,我比孫家還棘手。」

  「……他是皇上,」傅晚凝低聲道,他鬥不過皇上。

  魏濂呵一聲,「對,我站在這個位置,他這個皇上怕,縱使我是太監,他還是怕,他怕再回到被太后娘娘挾制的那段時期,他受夠了那種被人掐著頸子行事的痛苦,再也不願意重蹈覆轍,所以他要剷除一切的可能。」

  傅晚凝略顯呆愣,「那,那咱們逃吧。」

  魏濂偏過臉對著她笑,「逃?逃哪兒去?」

  傅晚凝閉住唇,她也不知道逃哪兒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逃不掉。

  她忽然想到,「你有想過走嗎?」

  「你想我走嗎?」魏濂問道。

  傅晚凝認真的想了想,極慎重道,「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可在鄴都,我總會不安,你白天不在府里,我會擔驚受怕,你回來了,我才能放鬆,我從沒和你說過這些事,因為我覺得你很享受站在朝堂上去與那些官員博弈,我不想因為我的不支持而讓你有負擔,我成不了你的後盾,但我不想成為你的累贅。」

  她垂下眸子,將聲音放淺,「我不想待在鄴都,我被困在這裡,外面的世界我沒看見過,魏濂,鄴都我不喜歡。」

  魏濂仰首哈出氣,「鄴都啊,我也不喜歡。」

  傅晚凝將下巴抵在膝蓋上,不做聲了。

  魏濂又看向她,「你讓我想想,我想好了給你答案。」

  傅晚凝抬眼瞧他,過半晌,起身回屋去了。

  --

  翌日歇在府里,魏濂起得早,早上涼,他坐在西苑撒魚食,那池塘中的魚大都在水面浮游,爭先恐後的搶著魚食,他瞧著就發笑,魚和人一樣,逐利而爭。

  他呆的時間不長,魚食餵完了就起身離開。

  回屋的時候,傅晚凝還在睡,他坐在床頭凝視著她,她的面頰顯露出一種瑩潤的白,肌膚細薄,仿佛伸指一戳就能傷,他胸口有憐憫生出,他給她最好的保護,讓她衣食無憂,可他忽視了她的思想,他給的並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他伸手碰碰她的臉,她就醒了,她沙啞著聲跟他說,「……我想喝水。」

  魏濂便下去倒了杯水過來給她喝,她喝完水又無力的拽他,「我有點想吐。」

  話剛落,她就一口吐了出來,將才喝的水悉數被她嘔了出來,她趴在床沿上,有氣無力的往地下倒,幸好被魏濂一把攬住,才免得她栽下去,她忽然濕了眼,「我沒睡好,你放我進床上吧。」

  魏濂的視線落到她的肚子上,未幾送她回被裡,「你睡吧。」

  傅晚凝忍著喉間的不適,抬手遮住眼。

  魏濂坐在床頭一直盯著她。

  她最終還是睡著了,只是睡得不安穩,才一盞茶又醒了,她睜眼見他還坐在邊上,便問,「你沒事嗎?」

  魏濂恩道,「不想我陪你嗎?」

  傅晚凝掀起被褥,不得勁的要起來。

  魏濂拿衣裳給她穿,「要不再睡會兒。」

  「想吃東西,」傅晚凝咂巴一下嘴,可她有些懶,她跟魏濂道,「我在床上吃行嗎?」

  魏濂聽著好笑,先給她簡單洗漱一下,稍後抱她出屋,徑直進了茶廳。

  早膳已經擺好了,魏濂落座後先盛碗白粥舀給她吃,她吃了幾口又覺得喉嚨有東西往上冒,她將魏濂的手一推,忙不迭跳下地大吐特吐。

  魏濂也著慌,看她吐得向後倒,臂一伸將人兜懷裡,再一看她人,臉上掛著淚,眼都不睜了。

  魏濂急忙起來倒茶讓她漱口,他就近榻抱人一起上去,手虛虛的罩在她腰上道,「要我請韓大夫來看看嗎?」

  傅晚凝那壓抑在胸腔里的哭爆發出來,她揪著他的衣襟,哭的不能自控。

  魏濂張著手掌撫摸她的細背,柔和笑道,「哭什麼呢?」

  傅晚凝已近虛脫,她的嗓音哭過後是一種沁進骨子裡的弱,她問魏濂,「我是不是懷孕了?」

  魏濂給她拭淚,「大夫看了才知道。」

  傅晚凝從他懷中撐起身,望進他的眼裡,「我不想看大夫。」

  魏濂揉揉她的頭髮,道,「別怕。」

  傅晚凝眼淚湧出,將臉依進他的胸前,低低道,「我還餓。」

  魏濂便抱起她上桌,重又餵給她白粥,這回她沒吐,吃了快半碗,她困著倒他身上睡過去。

  魏濂環著人匆匆回房,他不敢走遠,只叫香閣去請韓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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