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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自幼孤身在外,匆匆行客般走在殺伐暗影里,如今竟也有了血脈?且這血脈,屬於他和深藏多年的心上嬌顏。就算魏鸞當初嫁給他是迫於無奈,理智如她,對他的感情也未必如他所期待的那樣深,這也是一種獨特的牽繫,讓他能離她心底更近。

  懷裡擁著的,都是他此生最為珍視的寶貝。

  盛煜心緒涌動,抬手落在她的小腹。

  比起他硬邦邦如鐵板般無趣的腰腹,女人的腰肢肚子皆是柔軟的,尋常摸上去都讓人不敢用力,此刻更是小心翼翼。隔著層層衣衫,當然不知裡頭的小傢伙是何模樣,但那種血脈交融的感覺,卻讓盛煜覺得新奇而溫暖。

  那是從前暗夜潛行,他不曾奢望過的。

  慣常冷厲的心在此刻溫柔無比。

  魏鸞俯首看著他,忍不住也彎起嘴角。

  這孩子來得有點突然,她其實並未做好準備,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重任,乍聞喜訊時甚至懵然而慌亂。而盛煜深憎章氏,哪怕她已與章皇后割裂,再無瓜葛,身上到底有章氏血脈。這孩子的身上,或多或少也是有的——即使這其中也有盛煜的那份。

  依如今的情勢,章氏屢屢敗退,盛煜定會如前世般登臨帝位。

  屆時帝王威重,他會如何看這孩子?

  太遠的事,魏鸞其實有點拿不準。

  但無論如何,此刻盛煜的神情里寫盡溫柔,而初為人母,也足以令人歡喜。且這是她跟盛煜的孩子,從最初的夫妻間生疏隔閡,到如今感情漸深、血脈交融,身上有了他的印記,那是種很奇妙的感覺。

  而盛煜蹲在跟前的姿態,也頗有些為美人折腰俯首的味道。

  魏鸞眉眼間笑意愈來愈盛。

  春嬤嬤見狀,朝徐太醫遞個眼色,笑眯眯地帶他去外間歇息。屋門掩上的那一瞬,盛煜強自按捺的喜悅噴薄而出,再也無需收斂,徑直將魏鸞打橫抱起,原地轉了兩圈,令裙裾飛揚,嬌靨如花。

  笑聲透出窗隙,魏鸞將雙臂繞在他脖頸,青絲微亂。

  盛煜將她放在桌上,眼底笑意未散。

  「今日雙喜臨門,懷了身孕辛苦,往後少夫人但有吩咐,任憑驅使。」

  他說得一本正經,將她奉為上峰似的。

  魏鸞能隨意調配盧珣,卻還不曾驅使過威風凜凜的盛煜,歪著腦袋想了想,故意道:「夫君的文韜武略我都曾見識過,雕琢玉石的功夫也厲害,深藏不露。這些於夫君都是輕而易舉,倒是想喝碗夫君親手做的酸湯,難道也能做給我?」

  「可以學。」盛煜竟未推辭。

  這倒讓魏鸞意外,她還以為盛煜會說讓人去買呢。想像了下威儀冷厲的玄鏡司統領踏足庖廚,揮刀做羹湯,那場景著實違和又有趣——上回去探望周驪音時,他曾挽袖烤肉,味道竟很不錯,若真做份酸湯,不知味道如何?

  魏鸞抿著笑,杏眼兒里波光流轉,隔著咫尺距離,看到他眼底的倒影。

  「夫君。」她稍收戲謔,抵著盛煜的額頭,軟聲問道:「這孩子,你會喜歡嗎?」

  「我們的孩子,當然喜歡!」盛煜沒明白她為何這樣問,語氣倒是篤定,鼻端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目光陷在她溫柔眼波,轉瞬間換上厚顏,悶笑道:「你年紀還小,這胎定會辛苦,回頭多請個太醫調養。等過兩年,咱們多生幾個。」

  說著話,手掌不安分地往她秀背游弋。

  魏鸞一把按住,自忖有了偷懶的擋箭牌,綻出得意的微笑,「太醫說了,近日不可勞累,我該歇了。夫君若無事可做,不如去學怎麼做酸湯?」

  ……

  迥異於曲園的歡欣涌動,皇宮裡今日頗為冷沉。

  永穆帝自登基後,為朝堂政事夙興夜寐,殫精竭慮,這兩年為拔除章家,更是耗盡心血。熬了大半夜後,疲累的身體再難支撐,趁著無需上朝的空暇,徑直在麟德殿裡睡到了後晌。醒來後,朝臣求見和新遞來的奏摺皆被擱在一旁,他用了膳,便往玉霜殿去。

  ——昨夜宮變的周令淵母子都關在那裡。

  玉霜殿雖也修在太液池畔,比起中宮所在蓬萊殿,卻寒磣得多。

  入冬後百草盡調,湖水雖未結冰,風裡卻有寒意。

  章皇后被關押在側殿,裡面雖籠了火盆,卻因無人伺候,冷清之極。她自幼出生在極顯赫的門第,從太子妃到皇后,一路尊榮富貴少有人及,何曾受過這般冷待?費心籌謀而一朝事敗,太后遇刺後屍骨未寒,她的神情有些呆滯,那襲貴重的宮裝上仍可見血跡斑斑。

  永穆帝只稍稍頓足,便命人掩上窗扇。

  對於章皇后,他早已沒半分夫妻之情。

  當初的婚事是章太后極力促成,永穆帝既接受了安排,便也未過分遷怒,雖夫妻疏離不曾圓房,卻予以她足夠的太子妃尊榮。直到最心愛的人死在章氏手裡,昔日並不深厚的情分,徹底斬斷耗盡。

  過後雖有了周令淵,有了周驪音,不過按部就班而已。

  這些年帝後和睦,中宮尊榮,既是章家勢力所至,也是永穆帝看著孩子的面,不欲令周驪音兄妹太過難辦。可惜,年少嬌憨的周驪音看得清是非,受名儒重臣教導的周令淵,卻走上了歪路。

  永穆帝的目光,落在幾步外的窗扇。

  緊掩的殿門推開,裡面是預料之中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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