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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煜腳步微頓,喉頭滾了滾。

  從謀算爭殺歸來,陡然陷入這樣的溫柔鄉,如墜夢境。

  可惜夜色太深,魏鸞又已熟睡。

  盛煜屈膝上了床榻,將這風光看了半晌,又取薄被蓋在魏鸞身上。而後寬衣鑽進被窩,伸手去抱她。魏鸞起初老實地貼過來,片刻後覺得太熱,嫌棄地哼哼了兩聲,翻身滾到床榻里側去了。

  咫尺距離,她的發間有淡淡香氣。

  盛煜看著她後腦勺,唇角勾起的笑意漸漸消失,輕輕握住她的手。

  兇險爭殺後,魏鸞從天而降般出現在朗州,著實是他始料未及的驚喜。昨夜種種溫柔繾綣,更是令人沉溺。若是可以,盛煜很想將她留在身邊,既可就近照應,亦有美人作伴。可惜朗州是非之地,久留對魏鸞無益。

  這樣短暫的相伴,已是彌足珍貴。

  盛煜湊過去,從背後抱住魏鸞,在她發間蹭了蹭。

  翌日清晨魏鸞醒來時,盛煜竟然已睡醒了,仍如昨日清晨似的,拿手臂撐了腦袋,正瞧著她。見她睜眼,男人胸膛微敞,換了個姿勢湊近,低聲道:「我離開這陣子,你總是這麼貪睡?」

  「是昨晚等夫君,很晚才睡的。」魏鸞咕噥著,打個哈欠往他懷裡鑽了鑽,心裡仍惦記那件令她提心弔膽的事,「查得如何了,那人當真是定國公手裡的嗎?」

  盛煜頷首,「昨晚他摸到了莊院,是個高手。」

  「夫君打算怎麼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盛煜神情似成竹在胸。

  魏鸞稍稍放心,自告奮勇道:「他從前就是定國公的親信,如今必定居於高位,對軍中的情形必定十分清楚,若能活捉了他,也是條大魚。我在朗州閒著無事,夫君若用得上,願效犬馬之力。」

  她說著,抬頭沖他輕笑,雙眸惺忪,笑容婉麗,神情親近而信重。

  盛煜不由收緊懷抱。

  「不能讓你冒險,先前是我們失察,被對方蒙蔽,你能認出他已是很大的功勞。」他忽而低頭,在魏鸞眉間輕輕一啄,低聲道:「想活捉此人,必得有一場兇險廝殺,朗州和京城不同,便是玄鏡司也難保周全。待事成後,我等的人也該到了,屆時啟程去庭州,不能多耽擱。」

  長長的一番話,似在解釋。

  魏鸞疑惑地抬眼,遲疑道:「所以……」

  「今日晌午,等此人被誘走後,我安排盧珣送你回京。」

  「這麼快?」魏鸞聞言愕然。哪怕早就知道她來朗州只是暫時逗留,不能耽擱盛煜的公事,也沒料到他會如此急切地下逐客令——她還以為,夫妻難得團聚,盛煜會在動身去庭州時再與她分道而行。不過盛煜既如此解釋,顯然此事是深思熟慮過的。

  事關朝堂,容不得任性放縱。

  驚訝很快被理智壓住,魏鸞咬了咬唇,並沒反駁,眼底卻分明不舍。

  這樣的眷戀柔情,盛煜縱鋼筋鐵骨,又如何招架?

  沉邃的眼底湧起濃色,那張臉輪廓冷硬眉目英挺,此刻卻浮起溫柔。才剛初嘗帳中滋味,還沒嘗到骨中精髓,卻不得不忍痛送她回京,這於盛煜而言,無異於煎熬。原本側躺的身體微抬,換成將魏鸞困在懷裡的姿勢,他的吻從眉心挪到耳畔。

  「乖,你先回京城,我辦完庭州的事,不出七月底就回去。」

  聲音漸低,最後變得含糊。

  魏鸞閉上眼,手指觸到他背上的陳年傷疤,眼眶忽然有點泛酸。

  這男人位高權重風光無限,其實很不容易。

  章家是盤踞在龍椅之側的猛獸,世代承襲樹大根深,先帝那樣英明神武的開國之君,都對手握重兵的章氏束手無策,不得已步步退讓。如今永穆帝手中能用的利劍唯有玄鏡司,所有的危險也只有盛煜在扛,火中取栗,刀尖行走。

  她瞥見近在咫尺的精壯胸膛,還有那道醒目的疤痕。

  所有的擔憂與不舍,最終唯有一句叮囑。

  「夫君千萬保重。」

  盛煜沒說話,只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親吻挪向唇邊。直至風雨驟疾,細汗淋漓,才啞聲道:「等我回去。」

  ……

  夫妻倆起身時已是巳時將近。

  虞淵今日清早便換了盛煜的裝束,帶了數名護衛前往一處藏在深山的道觀。從未在朗州露面的盧珣則喬裝遠遠盯著,跟了一陣後回來稟報,說那姓段的果然將虞淵誤認為盛煜,已尾隨而去。

  只是彼時盛煜尚未起身,盧璘沒敢去打攪。

  此刻夫妻用飯,盧璘稟報了動向,盛煜少了顧慮,飯後便將魏鸞送上馬車,命盧珣、染冬和護衛們盡心保護,務必抵達京城。魏鸞因來路風平浪靜,返程也不惹人注意,硬是說服盛煜,將她帶來的護衛盡數留在朗州,只帶了盧珣和染冬在側。

  好在玄鏡司在各處皆有人手,盧珣雖非朝廷中人,對此極為熟悉。

  若碰見麻煩,能隨時召人救援。

  盛煜拗不過魏鸞,瞧她滿面擔心快要哭了的模樣,只能笑納。

  等車馬啟程後,回去處置剩下的事。

  虞淵去的那座道觀藏在深山密林之中,周遭山勢險峻地形複雜,是個伏擊的好地方。為免拖得太久,當天后晌,盛煜又讓蔡靖帶玄鏡司的人馬往那邊跑了一趟,莊院之中的人整裝出行,分批奔向道觀,營造出盛煜欲離開朗州,先去道觀拿要緊物事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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