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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魏鸞當真如此誤會,可就麻煩了。

  公府里嬌養著的耀眼明珠,雖因魏家身陷旋渦而收斂自抑,其實性情是很驕傲的——從她對周令淵的態度就能瞧出來。若魏鸞當真心生誤會,以為他心裡裝了旁人,會不會也如當初對周令淵那樣,對他也疏離隔閡起來?

  姑娘家的心思,盛煜實在捏不准。

  但他不敢賭。

  這趟前往朗州,未知吉凶,更不知歸期會在何時。魏鸞獨自在京城胡思亂想,萬一鑽了牛角尖,等他回到京城,北朱閣里怕是早就空了。就算她人仍在曲園,但回到成婚之初的夫妻隔閡,也夠難受的。

  馬蹄在暗夜疾馳奔騰,盛煜逆著夜風,眸色愈來愈深。

  公事為重,他不可能折返京城。

  但夫妻間的事,也沒法讓人傳話,即便修書,三言兩語也難說清——更何況這些皆是盛煜的猜測,魏鸞究竟生了多麼離奇的誤會,盛煜當時未能深問,此刻難以捏得十分准。要怪就怪他當時放不下身段,明明能直白討她歡心,卻非得繞個彎子,讓她去猜。

  結果猜出麻煩來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盛煜咬了咬牙,琢磨半晌,終是下定決心。

  ——看來得送她份厚重的生辰禮了。

  ……

  百里相隔的京城,魏鸞得了盛煜的叮囑後,便未在敬國公府多逗留,當日後晌便乘車回了曲園。臨行前,又叮囑雙親務必謹慎,不可再如上回般鑽進章家的圈套。魏嶠看她說得極為鄭重,自是肅然答應,魏夫人亦不再邁出垂花門半步。

  街市上熱鬧如舊,佳節氣氛仍然濃烈。

  端午那日,城內粽子飄香,雄黃撲鼻,城外的河道上,盛大的龍舟賽吸引了萬千百姓去瞧熱鬧,高門貴戶亦不例外。湖面仿佛平靜無波,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異樣平靜,讓魏鸞心裡不甚踏實。

  她閉門不出,只讓盧珣留意外圍消息,如有動靜,儘快告訴她。

  哪怕不能做什麼,至少可心中有數。

  這樣提心弔膽地過了兩日,便連盛月容的生辰宴上,也總有根弦繃著。

  甚至,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自盛煜離京之後,魏鸞便常做噩夢,甚至有一回從夢裡嚇醒,胸腔里砰砰亂跳,背後涼颼颼的。魏鸞無法,請郎中開了兩副安神助眠的湯藥,才算是好了許多。

  如此過了七八日,盛煜所說不安生的事終於浮出水面——

  這日後晌,巡城兵馬司與禁軍同時出動,撲向京城裡數座寺廟和豪奢別苑,從中搜查出不少軍械。廟中住持僧眾皆被羈押,朱門高牆的府邸亦被查封,盔甲嚴整的兵士們馳馬往來時,驚得百姓四散避讓,交頭接耳。

  還有一隊禁軍撲向鎮國公府,被竇氏請出先帝賞賜的一柄寶劍,僵持了許久。

  是夜城中宵禁,滿街巡邏。

  自先帝治平天下後,京畿防衛嚴密,盜賊甚少,亦從未有過這般陣仗,出動禁軍大肆捉人。如此大張旗鼓地折騰了整夜,便是尋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都被驚動,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偏巧禁軍口風甚嚴,當日並未透露內情,惹得人心惶惶,夜不安枕。

  到得次日清晨朝會過後,才算有消息傳出。

  原來是鎮國公府仗著軍功累累,不滿皇上處置興國公、廢除太子妃的事,暗中聯絡京畿守軍和禁軍,意圖謀逆殺入宮中,裹挾太子篡權奪位。後來走露風聲,被時相察知,迅速暗中查訪,昨日出動禁軍,便是搜捕軍械和逆賊。

  刑部連夜審問後,涉事的僧人管事皆已招認。

  今晨朝會上,由時相親自奏稟此事。

  消息傳出,滿京城霎時譁然。

  鎮國公府章家的名聲,便是三歲小兒都知道——

  原是傳襲數代的隴州望族,當初手握雄兵鎮守隴州,在天下烽煙四起時,為護治下百姓免遭戰火,早早與當時勢如破竹的先帝聯姻,俯首稱臣,並捐出錢糧無數,堪稱義舉。其後隨先帝平定天下,剿平叛賊,先帝登基時親封八位國公,章家兄弟位列三席,足見功勞。

  再後來,章家兄弟鎮守邊關,熬住塞外風沙之苦,護百姓安然。

  數年之前,更是舉兵收復被占走許久的失地,族中男兒前赴後繼,戰死無數,以滿腔熱血換得海內昇平。最初受封的兩位國公爺里,老定國公戰死沙場,老鎮國公一生戎馬負傷無數,以高齡殺敵奪城,落了滿身的傷,不久後不治而死。

  老子英雄兒好漢,兩位國公爺為國捐軀後,得朝廷厚葬,他們的兒子仍堅守邊關。

  這些征戰殺伐的熱血故事,耳熟能詳。

  是以哪怕章家地位顯赫,門下管事僕從皆比別處驕橫,也屢屢有仗勢欺人的事發生,甚至有章家貪賄斂財、賣官營私的傳聞流出,除了那些苦主外,多數人都不以為意,甚至並不相信——畢竟,章家那些門客並未欺凌到他頭上,斂財貪賄也只是傳聞。

  比起章家的赫赫軍功,這點傳聞算得什麼?

  茶餘飯後談及,百姓口中誇讚的,也是領兵殺敵、揚名四海的章家兄弟,卻忘了獵獵軍旗之下,不止有章氏將領,更有無數默默無名,拿血肉撲向敵軍的尋常男兒。一將功成萬骨枯,收復失地、鎮守邊關的功勞,不止有章氏熱血,亦是無數血肉鑄就。

  但於尋常百姓而言,章家出了戰神,威名赫赫,府中女人的尊榮也是男兒熱血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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