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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此時,殿門推開,三位皇子也走了出來。

  太子周令淵自然走在最前,遠遊冠下衣袍端貴, 是自幼高高在上養出的尊貴氣度,只是臉上神情不太好看,冷冰冰的,與他從前溫文爾雅的做派迥異。後面則是梁王和衛王,梁王是一慣的儒雅姿態,爽利而不失謙遜,衛王年紀不大,加之體弱多病甚少露面,站在兩位兄長身旁,被襯得黯然失色。

  瞧見丹陛下敘話的兩人,周令淵神色微沉。

  倒是梁王樂見其成,越過太子,趕著兩步上前,笑道:「聽聞前陣子盛統領重傷臥病,那日朝會時氣色也不太好,如今瞧著,應是痊癒了吧?」

  「多謝殿下關懷,傷勢已然無礙。」

  「如此甚好,有盛統領為父皇分憂,小王倒能偷偷懶了。」

  這般當庭客氣寒暄,自是示好之意。周令淵早知淑妃已將時相籠絡過去,如今就連盛煜亦倒向了梁王,與時從道那老頭一道逼得章績步步後退,心中愈發憤懣。但事已至此,兩邊爭殺不斷,懷柔籠絡並無用處,只能指望章家能爭氣些,為東宮添把力。

  遂冷冷瞥了眼,就地折道,往右邊的銀光門去。

  梁王餘光瞥見他離開,眼底冷笑一閃而過,旋即朝時相拱手道:「近日讀書借古思今,於朝政有幾處疑惑,時相滿腹經綸又熟知政事,不知是否有空為小王解惑?」

  「殿下客氣,但說無妨。」

  時從道與梁王的外祖父相交甚深,從前亦曾奉旨為皇子授業,語氣頗為和藹。

  梁王遂朝後面仰頭望天的衛王招了招手,「走吧三弟。」

  衛王應了聲,抬步趕上來。

  他的母妃身份不高,誕下他不久便因病過世,衛王年幼體弱,又不得章太后和章皇后的歡心,幼時曾養在淑妃膝下。待年歲稍長,便搬出去建府獨居,由身旁的嬤嬤照料。比起有後宮協助的兩位兄長,他這皇子當得極不起眼。

  兄弟三人里,周令淵是中宮所出,永穆帝登基不久便冊封為太子,雖性情溫雅,被章皇后姑侄言傳身教,內里多少有點眼高於頂,不太瞧得上這多病沉默的弟弟。衛王既無親兄弟姐妹,又不敢在東宮跟前放肆,尋常便於梁王走得近些。

  到了跟前,他先朝時相行禮,而後朝盛煜不卑不亢地招呼。

  盛煜亦拱手問候。

  待三人遠去,盛煜瞥了眼已經走遠的周令淵,覺得太子這位長兄做得實在差勁。

  不過這與他並無干係。

  盛煜沉眉,仍抬步上了丹陛,內侍進殿裡通稟後,引他入內。

  ……

  殿裡有點悶熱。

  永穆帝因常在殿裡議事,不喜開窗,而如今時氣雖漸漸熱起來,卻還沒到用冰的時候。這地方又不像章皇后那座水殿似的,能引太液池的水飛濺消暑,內無冰氣外無涼風,甫一進殿,那股微微的悶熱便撲面而來。

  不過永穆帝似乎沒覺得熱,甚至套了件不薄的外裳。

  見盛煜進來,他擱下筆,示意內侍退出去。

  片刻後,殿門吱呀關上,永穆帝遂起身離了桌案,朝盛煜遞個眼色,往更隱蔽的內殿走。

  此處可算是麟德殿的腹地,離四周外牆皆有不近的距離,牆壁亦做得厚實,頗能隔音。這會兒殿裡宮人皆被屏退,門窗闔緊,簾帳垂落,君臣說話時,外人便是耳力再佳,也難聽見半點動靜。

  盛煜猜得事關緊要,神色稍肅。

  永穆帝的神情亦不知何時冷凝起來,緩聲道:「今早朝會過後,朕召時相議事,也問了章家私藏軍械的事。時相說,章績的罪行都已查清楚了?」

  「都查清了。按著旨意,暫未打草驚蛇,但各處都有人盯著,只等吩咐。」

  永穆帝頷首,手指緩緩扣著桌案,似在沉吟。

  盛煜又道:「薛昭曾供認鎮國公私鑄軍械,養了私兵,用不完的軍械還賣往別處。臣已遞信於潛入庭州的玄鏡司主事,命他查問線索。據今早傳回的消息,章家確實有此行徑,只因主政一方瞞天過海,事情並未傳出庭州。」

  「找到確切證據了?」

  「已有了些,怕打草驚蛇,未敢查得太深。」

  盛煜稍頓了下,覷向永穆帝的神色,「這不止是謀逆,更是叛國。」

  如此重的罪名壓下去,誅九族都算輕的。

  永穆帝亦明白盛煜的意思,不過——

  「章家欺君罔上,藏著篡權竊國的心,並非一朝一夕。先帝在時,當時的鎮國公就曾以邊關的軍權威脅,迫使先帝步步退讓。後來朕登基,他們更是屢屢阻撓邊關布防,甚至在收復失地時假公濟私,斬除先帝安插的人手。這些罪名,哪個不夠他掉腦袋?」

  「但想砍章家的腦袋,又談何容易。」

  永穆帝喟嘆,目光挪向牆上掛著的那副山河圖。

  由南而北,自西向東,國土千里,江山錦繡。雖說朝堂上仍暗流涌動,亦不乏章家這等仗勢欺人、為非作歹之輩,但比起他幼時戰火連綿、百姓流離的民不聊生,如今國庫充盈,百姓安居,正緩緩走向先帝曾暢想過的盛世圖景。

  章家固然跋扈可恨,但若徑直以重刑相逼,令鎮國公和定國公徹底沒了念想,起兵相抗,戰火燎原時,邊關亦會動盪。

  屆時仇寇南下,不止男兒命喪沙場,百姓亦會遭殃。

  哪怕最後終要有一場惡戰,永穆帝也想儘量穩固邊疆,削弱對方勢力,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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