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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邊吃邊走,兩匹馬慢騰騰地晃悠。

  到宅子前,盛明修才收了漫不經心的姿態,將馬匹在門口拴好,過去輕輕扣門。開門的是個老僕,張口就說這兒沒什麼時畫師,讓他到別處找去。盛明修原就頑劣慣了,嘴裡含糊答應著,卻趁老僕不備出手將他擒住。

  周驪音大樂,撒腿就往裡跑。

  老僕著急,卻又不敢喊人,甩不開牛皮糖般黏在身上的少年,眼睜睜看著他倆強闖入門。見周驪音跑進院子還回頭沖他做鬼臉,急得直跺腳,盛明修也跟著笑,待周驪音跑遠了,才放開老僕,幾個健步追上去。

  院裡瓦房草舍,整潔乾淨。

  周驪音從敞開的門窗掃了眼,沒見著人,便往後頭走。

  果然,後院桃樹下有人一襲白衣盤膝坐著,樹蔭里隨意擺著宣紙和筆墨顏料,周遭落花成陣,竟還藏了只姿態優雅的白鶴。聽見動靜,年輕俊美的男人轉過頭,見著錦衣貴重的少女,露出種耗子躲貓失敗的無奈表情,卻也未生氣,只抬了抬下巴。

  周驪音笑著不說話,等身後的少年。

  倒是盛明修仰慕時虛白已久,方才雖頑劣捉弄老僕,此刻倒面色稍肅,站穩後一揖及地,恭敬道:「晚輩盛明修,久仰先生大名,費了許多力氣才探到這住處,冒昧造訪,先生隨意降罪吧。」說罷,將兩袋封存完好的栗子呈上,老老實實站好,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

  時虛白抬眉,「公主殿下呢?」

  周驪音被他認出,也沒覺得意外,剝著栗子在園中緩緩踱步,朝盛明修努努嘴,「他帶我來的。說要幫我求師。」說罷,事不關己似的,圍著那白鶴逗弄起來。

  這就有趣了。

  時虛白的目光重新落回盛明修身上。

  少年風華正茂,生得白淨貌美,五官精緻而不失鋒芒,身上卻有股英豪之氣,如青松亭亭,矯健颯爽。京城裡姓盛的人很多,但能穿錦佩玉有這等氣度,跟皇家公主有牽扯,還有膽子闖他宅院的卻不多。

  時虛白停了筆,問道:「你可認得盛煜?」

  「正是家兄。」盛明修答得自豪。

  時虛白不由失笑。

  原來是盛煜的弟弟,盛聞天的兒子,難怪有此矯健英氣。算起來,這少年雖與魏鸞年齡相仿,卻已是魏鸞的小叔子。

  他不由站起身,抬手將那白鶴招至身旁,覺得這事兒有趣,瞧了眼盛明修,又看向周驪音,問道:「殿下想學畫?」

  周驪音其實想否認。

  畢竟她對作畫本身興趣不濃,完全是因在弘文館的集賢殿瞧見盛明修的畫作,才以此為由頭破冰而入。不過她記得盛明修素日言語之間對時虛白極為敬仰,曾提過想拜他為師,如今拉著她的大旗,大抵是怕貿然開口被拒絕,在謹慎試探。

  周驪音遂頷首道:「對啊,聽聞時畫師極擅此道,想拜師學藝。」

  「既是殿下想學,我自會傾囊相授。」時虛白笑了笑,倒是肯賣公主的面子,只事先聲明道:「至於所謂師徒便免了吧,時某才學有限,不敢妄自尊大。」

  周驪音莞爾,「順道也收了他好不好?」

  目光落處,果然盛明修站姿老實,滿臉期待。

  時虛白淡笑,「切磋無妨,師徒免了。」

  這便是願意指點的意思了,盛明修未料今日竟能撞到大運,當即行禮道謝。

  兩人在宅中盤桓,盛明修學畫,周驪音時而湊過去瞧,時而逗弄白鶴,瞧著賞心悅目的少年郎和滿目田園景致,心緒大好。至傍晚時分,兩人騎馬辭別,進了京城,盛明修送她至公主府外,才撥馬而歸。

  盛明修心緒極好,算是近來最愉快的。

  腳步輕快地回到住處,瞧著先前周驪音塞給他的試筆畫作,心裡畢竟糾結。想了想,既然盛聞天對兩家舊仇守口如瓶,母親又似對此毫不知情,不如去盛煜那裡探探口風,沒準兒能問出緣故。

  ……

  此時的盛煜,正端坐在南朱閣的圈椅里。

  他身上傷勢尚未痊癒,原本應當臥床靜養,只是困在屋中著實憋悶,加之今日虞淵讓盧璘遞信,說有要事稟報,遂讓魏鸞扶著去了南朱閣——魏鸞留在正廳賞玩滿架的石雕木雕,他則屈尊去了側廳,聽副統領虞淵稟事。

  虞淵所說的是藥金的事。

  那晚魏鸞撿回金條後,盛煜便讓盧璘拿出去,交由虞淵徹查,若果真是藥金且與章家有關,知會他一聲,而後奏稟永穆帝即可。

  虞淵奉命找人辨別,果真是藥金。

  問過兵馬司,得知那日街上鬧哄哄的完事後,道士已被章家小管事帶走。玄鏡司眼線遂順蔓摸瓜,趁著章家防備不算嚴密,將道士劫走,帶進玄鏡司一審,道士雖擅黃白術,卻沒吃過苦頭,不消多用刑,便招了個乾淨。

  原來他最初學黃白術,是為煉丹求藥,兩年前有人打聽到他極擅此術,便將他強行帶到了京城往北五百里處的一座山谷。裡面荊棘密布,荒無人煙,懸崖深處卻別有天地,可供他大量煉製藥金。

  藥金多被運走,也有許多留在道士手裡。

  後來他漸漸厭煩,便卷著成堆的金條進京,打算豪賭一番後仍回去做閒雲野鶴。

  誰知失了手,落到這般境地。

  至於那日維護他的章家小管事,道士其實並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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