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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鸞瞪圓眼睛,更惱了,用力掰開他的指頭,將那隻手甩開,氣道:「慢走不送!」說罷匆匆出了小書房,寒著臉直奔內室。春嬤嬤捧著新熏好的衣裳過來,撞見她滿面怒容,驚了一跳,下意識看向魏鸞衝出來的地方。

  簾帳長垂,小書房裡衣衫微晃,盛煜走了出來。

  男人神情冷沉僵硬,目光原本追在魏鸞身後,察覺春嬤嬤驚詫擔憂的注視後,猛地收回目光。兩人各有不滿,他心有塊壘做不到軟語安慰,即便追進去,不過徒增爭執而已。萬一小姑娘脾氣大,真要回娘家,事情可就麻煩了。

  盛煜瞥了眼春嬤嬤,僵聲道:「照顧好她,氣大傷身。」

  說罷轉身出門,大步走了。

  ……

  回南朱閣的路上,盛煜走得快如疾風。

  這一天原本是很愉快的。丹鳳殿前馬球對局,他與魏鸞聯手奪制敵,酣暢淋漓,魏鸞縱馬馳騁、捧著寶冠明媚而笑的姿態,既耀眼又艷麗。那是比他獨自奪冠更值得驕傲的事。

  盛煜已有很久沒這麼痛快過了。

  誰知回到府里,卻會碰見這麼一出?

  盛煜想起魏鸞那句逐客令,胸口愈發憋悶,沉著臉回到書房,胡亂找了個卷宗,翻了兩頁根本看不進去,索性丟開,和衣躺到床榻上。外間僕婦欲入內掌燈,也被他厲聲喝止,睜著眼睛躺了半天,胸口堵著的煩悶始終消不下去,一拳砸在床板上。

  木頭碎裂的聲音傳來,指背亦微微作痛。

  盛煜翻身坐起,摸黑走到最東邊的那間,推開緊掩的門扇。

  這是座靜室,裡面一座高架上擺著形狀質地各異的木料、石料,旁邊是尺寸各異的刻刀。臨窗唯有一方蒲團,此外別無他物。

  盛煜站在朝堂之巔,雖重權在握,看似生殺予奪,實則周遭暗潮湧動。

  這些年肩負重任踏血前行,遇險無數,情緒亦繃得極緊。每每心緒雜亂,難以決斷時,雕刻便是他清心靜氣的途徑。或是壯美河山,或是靈動活物,聚精會神地慢慢將珍視喜歡的東西雕刻出來時,滿腔雜念也能驅逐殆盡。

  那會兒便是他最心平氣和時,能不被情緒左右,靜念思索。

  盛煜挑了塊沉香木,倚窗而坐。

  精細的工刀隨意比劃了下,他竭力摒棄雜念,借著從窗戶里透入的霜白月光,刀鋒緩緩落在木料。春夜月圓,清輝朗照,男人修長的指捏緊了細刀,一點點勾勒線條。涼風入窗,花落無聲,滿腔煩躁亦漸漸消融。

  許久,盛煜才停手,怔怔看著手裡的木料。

  只勾勒了輪廓,雖還粗糙,卻明顯是女子的窈窕身形。

  珍視的是她,令他心煩意亂的也是她。

  盛煜看了眼北朱閣的方向,置身事外似的,重新審視方才的爭執。

  確實是因周驪音而起,但吵到最後呢?

  魏鸞拿自身類比周驪音,覺得他因章家之事遷怒於她,並未真將她視為曲園的少夫人,還提起了麟德殿裡的事,怪他不願真心相待。從除夕夜酒後的賭氣,到今晚生氣時的含怒質問,歸根結底,癥結仍在他的那句狠話。

  有意無意地迴避的問題,終於避無可避。

  魏鸞既與章皇后割裂,說動魏家投誠於永穆帝,便無所謂心魔。而他貪戀北朱閣的溫軟,貪戀那雙柔弱無骨的手,貪戀她頑皮或溫柔的陪伴,貪戀驕陽下她遠勝春光的明艷笑靨,早已不可能如最初所預想的那樣,將她從心裡趕出去。

  往後如何,其實他已做了選擇。

  只不過魏鸞聽見那口是心非的言辭,信以為真,耿耿於懷。

  拋開周驪音的事不談,今晚她咄咄相逼,應該是想要個清楚的交代。

  盛煜擱下刻刀,起身扶著窗台,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從微末的外室子身份,到如今重權在握的玄鏡司統領,盛煜能有令人敬畏忌憚之威儀,靠得便是鐵腕決斷,言出必行。當日向永穆帝信誓旦旦地許諾時,也篤定他能做得到。如今,終究是要自食其言,將當初放下的狠話都吞回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  親媽:你以為呢?

  北朱閣里暴走的鸞鸞隔空喊話:臭男人,說句真心話會死嗎!會死嗎!!

  第46章 金屋

  北朱閣里, 魏鸞也覺心煩意亂。

  她長這麼大, 除了幼時跟周驪音幼稚的拌嘴外,其實沒跟人吵過架。便是上回周令淵在宮裡那樣唐突地將她困住,也能竭力鎮定冷靜,以最穩妥合適的言辭去化解。

  今晚卻有些控制不住脾氣。

  不止是為盛煜對周驪音的態度,更為她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盛煜在成婚之初就曾言明,娶她只是因賜婚, 別無其他。後來在麟德殿裡, 更是說過那樣的無情言語, 當著與他關係最密切的永穆帝的面,背著她, 說的自然是真心話。夫妻早已成婚, 那樣的言辭無疑是很傷人的。

  所以除夕夜她才會放狠話。

  後來盛煜確實有些變化, 譬如會去燒香的寺里迎她,以女婿的姿態,對岳母和魏家眾人持禮以待。再後來夫妻同榻,他伸手示好,為她撐腰鎮壓沈嘉言的氣焰,辦差歸來時流露溫柔, 還跟周令淵賭氣似的,攜她去打馬球。

  魏鸞以為他是願意跨出半步,將她視為妻子,拿出些真心待她了。

  一切卻都在霜雲山房幻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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