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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清凌停下觀察挪開檯燈,直起身感覺到伏案姿勢帶來的酸痛,伸一個懶腰。
「不看啦?」崔明坤還在旁邊暗搓搓瞧他,「用拼圖膠水擦一下定型吧。」
樂清凌笑了,「你堅持不睡就是為了這個?」
「是啊。我好不容易拼出來的,不想讓你拆掉。」
「好,我看看拼圖膠怎麼用。」
樂清凌拆開拼圖工具,拿到裡頭的說明書發現空白處有秦哲寫的字:「總讓你等我,對不起。」
他愣了愣,回憶起無數個等待的夜晚。他哪有這樣看風景的閒情逸緻,一心期盼著秦哲出現,等煩了就會生出怨懟的罵咧:「還不回來?不知道我在等嗎。」
現在,他不再等待,秦哲反而站到了他曾經的位置,畫下了那扇不知何時能打開的院門並告訴他:知道,對不起。
樂清凌看向那幅拼圖畫,發現畫筆下的夜色如記憶中那般濃重壓抑。他沒有因為位置的轉換和遲來的道歉而感到太多欣喜,只是覺得往日疲累捲土重來,嘆了口氣。
崔明坤聽著了嘆息,疑惑問:「怎麼,很難弄嗎?」
樂清凌搖搖頭,「不難,就是要等六個小時才行。」
「我幫你?」
「不用,你休息吧。」
樂清凌已經拿起了刷子,一點點把定型的膠水刷上去。刷的時候,他的心情是麻木,任由回憶帶來的疲憊感占據身體,慢悠悠的。
他只盯著刷到的部分,搞定後離遠些打量全貌才發現拼圖比方才明亮了。
「哇。」崔明坤沒上前也能注意到拼圖的變化,「拼圖在發光哎。」
樂清凌也停下了回憶的鬱悶,目光定在煥然一新的拼圖之上,「嗯,挺好看的。」
「晾著吧。早點休息。」
「好。」
樂清凌整理桌面,收拾到那張有秦哲寫字的說明書時猶豫了一下,他想了想,沒扔,跟其他雜物一起扔到裝拼圖的盒子裡面了。
第二天拍攝要起大早,樂清凌和崔明坤都沒時間去管膠水干透的拼圖,晚上回來再做裝相框的步驟。樂清凌不想擺桌面,崔明坤不敢要,到頭來,辛苦完成的拼圖落得一個壓箱底的下場。
樂清凌放好了就不理會了,專心拍戲。四天後,他又收到了秦哲的信,想拒收又覺得對不起專門跑一趟的郵差,咬咬牙拿好,但下定決心不看。
他回到房間,要把信件扔到抽屜才看到靜靜躺在裡頭的拼圖,卻忽然注意起拼圖里那盞兩年後才換的燈。
樂清凌心思一動,拆開了那封信,還在那兒自我洗腦,「我是為了求證猜想。嗯,就是這樣。」
他給自己找了一個不錯的藉口,認真讀信。這次秦哲說的內容更少了,先就郵件寫名字的事給他道歉,再說了一下樂晨曦報志願的事。
「爸媽認為我幫過晨曦,有發表意見的資格,還說不會告訴你。」
「我覺得不好,在這裡告訴你了。」
「我建議他復讀,他們沒反對也沒同意,叫我多吃菜。」
簡單三句話,說了一個尷尬的交際故事。
樂清凌莫名被戳中了笑點,揚起唇角往下看,失望地發現秦哲就說了那麼一段,接下來說的都是叫他好好照顧自己的套話。
「我當然會照顧自己了。該寫的不寫,浪費筆墨。」
樂清凌嘖了嘖,吐槽出聲,把看完的信紙扔到旁邊開始觀察這次的信封。
信封上有加急的字樣,看來,秦哲希望他快一點看到。
結果他真的看了,還看不夠。
樂清凌回過神覺得自己輸給了好奇心和自制力,一敗塗地。他不想這麼下去,把信跟拼圖鎖到一塊就去洗把臉,清醒後坐在院子裡反省自己。
這樣的步驟,他重複了好多次。收信,作勢要鎖,鎖到一半覺得看看也無不可,看完了覺得意猶未盡,片刻後懊惱後悔,真真正正鎖起來……
後來,他給自己省點力氣,不糾結直接看了。
甚至還有點想回電和回信。
樂清凌知道回應就是真的完了,牢牢把住最後一關。但他去小賣部打電話,看向信封信紙的次數顯然增多了,撥號的時候也有過猶豫,抿抿唇才撥了家裡的。
有一個人將他的糾結看在眼裡,在他圍著信紙貨架轉兩圈的某天出手了。
「小伙子。」賣工藝品的老奶奶招手,示意他靠近。
樂清凌湊上去,挨近去聽到奶奶說了一句小聲的話,「你也不會寫字?」
樂清凌愣了一下,轉頭看到奶奶滿臉操心。他犯了難,說自己不會寫很容易被拆穿,說自己會寫,奶奶可能會把信紙塞到他的手裡。
他能夠拒絕年輕力壯的郵差,對上一個虛弱可憐的老奶奶可說不出「不」啊。
「沒事的。」奶奶卻當成了默認的意思,從隨身的籃子裡拿了一張紙給他疊東西。
樂清凌拉了一張椅子給奶奶坐下,專心看著。
奶奶動作快而複雜,伴隨著撕紙成縷交織成立體圖案的操作。最後,展現的成品是一個不規則圖案,長短不一的八邊形,中間的立體圖案像川字和波浪號的合體。
奶奶做好了,把東西直接放在他的掌心,「可以寄這個。」
「這是什麼意思?」
「也叫『信』。以前村裡有祈願節,看上誰了就給誰疊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