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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樑玉去對付成鈺,而他則守在煬陵外圍應對即來的變數……

  沉思若久,通王猛然抬頭,那邊向婉婉見火候差不多了,道——

  「待在城外,則要應對建昌大軍的勤王威脅,雖說這世上常有俠以武犯禁之事,可面對十數萬大軍,獨獨通王殿下一人逃生,便等同宣告放棄皇位的競逐,況且,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可能——」

  通王冷冷道:「此時施展挑撥離間之計,太晚了。」

  向婉婉道:「石樑玉和石莽的區別,就在於他很清楚自己的出身地位不會得到世家大族的認可,不可能覬覦皇位。在這個前提下,王爺可能認為他除了你就別無選擇,可王爺好像從沒有設想過——當皇孫、你、成國公三方皆亡的時候,石太尉將如何做?」

  通王沉默了。

  他確實沒想過,他知曉石樑玉或許對權位不擇手段,卻斷無謀取皇權的想法,所以他必然需要一個能讓他值得輔佐的盟友,不會有比一個痴愚的通王更合適的選擇。

  可,石樑玉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向婉婉的話此刻恰好像是冰錐一般扎進耳中。

  「老師曾言,智者不排無退路之局。倘若城外的局勢有可能造成殿下陣亡,那就表示石太尉已經猜想到這種結果,並且,他腹中早已有備案……甚至於,他才是那個樂見於衛氏血脈斷絕的人。殿下比我等更熟悉他的為人,不妨站在他的立場想想,他還有什麼選擇。」

  腦中忽地一陣嗡鳴,一瞬間,通王終於想到了他一直忽略的一件事。

  石樑玉手上有個義女,這個義女的作用不僅僅是拿來要挾趙太妃為他辦事的……這個義女,她是宣帝的正統血脈!

  雪亮的閃電從濃暗的雲層中划過,在通王驚怒的同時,照亮了煬陵外遠山上飄搖的旗幟——那是來自於建昌的大軍,早已不知何時渡江而來,城外這萬餘兵馬,一時間竟顯得如此渺弱。

  「豎子誤我!!」

  ……

  煬陵城中,漸濃的細雨澆不滅森立的火把。

  「石太尉,這裡是冀川侯故居,我等不敢貿然打擾將軍英靈,倘若成國公在內,不妨請太尉帶他出來對質如何?」

  成鈺此刻並不在成國公府內,出乎意料地,探子來報說他去了冀川侯府。

  此地並沒有什麼戰略意義,思量再三,石樑玉心中存著一分謹慎,應下了眾將領的要求,獨身踏入了冀川侯府。

  在煬陵盤踞多年,他還是第一次來到傳聞中季滄亭年少時長住的所在。

  此時的宅邸看上去仿佛空無一人,雖不能說荒廢,倒也是落葉寥落,青苔橫生,放目所及之處,散立著三三兩兩的練武木人,看每一尊心口要害都已被磨練到開洞的地步,想來這地方的主人年少時在武道上未曾鬆懈。

  暗衛們如影隨形地跟在四周的牆上暗角里,查探過後卻發現成語特地選的這個所在,並無任何埋伏。

  「大人,此地並無成國公的暗衛,但他本人仿佛也沒逃出去。」

  「……知道了。」

  石樑玉一步一緩,思索著成鈺來到冀川侯府的用意,就在此時,一聲古樸悠遠的琴聲遙遙傳來。

  「……」石樑玉擺手示意那些正欲拔刀的暗衛收手,緩步循聲繞過一道影壁,便在翻飛的紗簾後隱約見到了一個人影。

  「學生見過老師。」石樑玉微微頷首,環顧四周,先行挑釁道,「學生本以為老師會有一些驚喜,卻沒想到老師是自行入了死局。」

  琴聲未絕,半晌,成鈺方回道:「吾進京後,你便以退為進,不斷示弱,讓外人覺得你與通王起了嫌隙,進而令通王向我尋求結盟。在我想以殺皇孫的罪名拿下通王的同時,你卻黃雀在後,早就遊說好了皇黨將領,這樣我的行徑便成了自己想篡位的鐵證,不得不說——」

  石樑玉以為他會給一句不甘的讚許,卻未料到成鈺輕嘆一聲,道——

  「你能活到現在,當真是靠運氣。」

  弦聲忽而一轉,音調緊湊起來,成鈺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這場布局裡,你賭性太大。將全部的殺招賭在今日我拿不出一個活的皇孫來給保皇黨交代,你甚至沒有想過,我會一不做二不休,將你的指控落實。」

  「學生當然想過。成氏為世家之首,名滿天下,族中人才輩出,朝中更是桃李滿地,倘若國公振臂一呼,京中世家必會蜂擁而至,擁立國公。定計之前,所有人都這麼警告於我,可我……不信。」冷雨順著石樑玉那宛如死者般灰白的面孔落下,他一字一頓道,「因為那是奪走了先帝性命的皇位,很多人想要,但唯獨國公嫌髒。」

  崩地一聲弦斷錯音,撫琴人沉默稍許,扯了新弦,一匝匝纏起。

  「你應知若無此事,我今日便該與徐吟完婚。」

  「國公用了很多手法,迎娶他人,甚至連我讓徐家女帶回的先帝舊衣都不屑一顧,讓我手下幾乎全部的謀士都認為國公是個薄情寡義之徒,但我不信。」石樑玉緩緩闔目,「在我那年知曉她一心掛在你身上時,我就明白那種苦痛。」

  季滄亭對他有恩,那也曾是他誤以為的唯一救贖。

  彼時他還不曉得,自己與生俱來的泥淖竟是如此之深,深到把他徹底吞沒殆盡……那雙本該結草銜環的手,反而把季滄亭一併拖入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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