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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熟悉的歹毒手段。

  一言不發地換好了衣裳,再出去時,適才的混亂已恢復正常,倒是趙太妃見她著了一身紅衣出來,臉上一怔,似是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卻只是說出些客套話。

  「今番失禮,徐小姐暫且委屈些,大婚之時,本宮另有補償。另外……剛剛通王府派人來接王妃回府,如今京中有鬼神怪談,徐小姐不妨與王妃同行吧。」

  通王妃身子貴重,自然不便多留,今日一會,季滄亭大約猜到了對方的意圖,將計就計,自然也不必多留,一一告辭後,便跟在通王妃一行身後離去了。

  到了宮苑外,剛要上馬車,便聽見一個沉靜的女聲出現在車外。

  「徐小姐,可否留步?」

  季滄亭一怔,回頭只見向婉婉裹著一身雪氅,娉婷如一枝白梅一般站在宮門處,見了她駐步,眸光先是落在她穿著的紅衣上,繼而低聲道:「向婉婉有一句忠告,宮中水深,今日切勿穿著太妃賜下的紅衣回府見國公。」

  季滄亭不動聲色道:「可有不妥?」

  向婉婉垂眸道:「徐小姐大婚在即,向婉婉本不該多言,只是有心人慾加害小姐,思量再三,還是想告知小姐一聲。這衣裳……乃是先帝舊物,若是讓成國公見到小姐是穿著先帝遺物回府,恐難解釋。」

  她到底還是如當年一般心善,季滄亭不便相認,抿出一個笑,道:「多謝向小姐提醒,稍後我自會換下。」

  見對方不是頑固之人,向婉婉心裡鬆了口氣,道:「徐小姐也是明事理之人,我也不便多言,就此告辭了。」

  淺淺一晤,她已盡了人事,正要離開時,忽而宮門角落裡躥出一隻黑貓,一下子驚了季滄亭這邊車前的黃驃馬,馬蹄高高揚起,正要撒蹄子飛奔時,季滄亭眼疾手快地一把勒住車夫手裡的馬韁,隨後捂住馬兒的雙眼,行雲流水地按下馬匹的躁動。

  她的動作也不大,外人看來也不過是隨手扯了下馬韁,是馬兒自己安靜下來的,但向婉婉卻看得愣住了,在季滄亭注意到她之前,她忽然上前扯下腰間的香囊,道——

  「我又想起一事,剛剛在東苑撿到一隻香囊,聽人說是徐小姐的,險些忘了奉還。」

  入夜光線昏暗,季滄亭沒看清楚那是什麼,下意識地剛伸出手,便被向婉婉一把捉住,在碰到她的掌心時,她整個人一顫。

  季滄亭的手太特殊了,手掌從指尖到掌心都是粗糙的,手腕的骨節也異常堅韌,從前常常給她縫護腕的小龍門姑娘們都知道,向婉婉自然也不例外。

  察覺到對方的手在顫抖時,季滄亭便知道瞞不住了,只是此時千言萬語,也只得壓在心底。

  「對不起。」

  向婉婉閉上眼,復又睜開,看著她的眼睛,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總算……總算聽到一樁好消息。」

  「事態至此,咎因在我識人不明。早知你有這樣的才華,倘若我那時再果斷一些,索性啟用你,說不定也不至於牽累了這麼多人。」遠處通王府的車駕已經發動,四下雖無人,季滄亭也不便多談,低頭看了一眼掌心上被當做幌子的香囊,翻過來,卻是繡著「靈初」兩字,心底不由得一酸——那是瑾兒的父親,太子衛融的字,也是向婉婉十年未送出的心意。

  「這麼多年了,你還記著他。」季滄亭道。

  「其實倒也無所謂什麼放不放下,教書育人,也算不枉此生。」向婉婉收了眼裡的淚光,眸底深處幾許釋然,「前些日子,我去探望在東市頤養天年的趙公公,他告訴我,殿下心裡有個至死都掛念著的人,但也至死都未再見到一面,比起他們,我雙親俱在,這區區三寸年少的心思,不提了,不提了。」

  世事練達的並非只有她一人,向婉婉也如是,她雖未親身經歷過戰場,卻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瑾兒如今大了,也越來越像他了,有時間便來國公府坐坐。」

  「國公本就是我的器樂座師,時機合適,自當拜訪。」向婉婉緊緊握住她的手,到底還是落了淚,「你們都還在,真好。」

  季滄亭低聲道:「放心吧,我們不止在,還會討回該討回的,那些屈死的人,終需沉冤得雪。」

  「那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向婉婉眉間凝起一縷憂容,「自那之後,我一直在京中……我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人,毒如蛇蠍,冷若堅冰,那些被冤死的罪族,曾經試圖綁了他的義女,可他根本不在乎。」

  這是一個最瘋狂的賭徒,無論你有多少籌碼,他都只和你賭命。

  「賭命麼……」季滄亭沉吟片刻,突然一皺眉,蹲下身來,手掌貼在地面上感受著青石板下傳來的細微震動。

  「戰馬,九兩重的蹄鐵……」季滄亭閉著眼繼續感受,嘴裡喃喃道,「步距……是烏雲種,想模仿襲光?嘖,不妙了。」

  向婉婉低頭問道:「怎麼了?」

  季滄亭鑽進馬車,片刻後,套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衣,把自己的雪氅塞給向婉婉。

  「婉婉,勞煩你進馬車裝作是我回國公府,我去走一趟夜路。」

  第九十五章 當年誤

  因為自幼的馬背上長大的, 季滄亭的輕身功夫沒怎麼認真練過, 但五感極其敏銳, 繞過兩隊匆匆過街的巡城衛後,到了事發的地方已經晚了。

  季滄亭到時, 附近的巡城衛已經聞訊而來, 在一處街角發現了先離開的通王妃車駕。此時華貴的車馬已經翻倒在地, 隨行的七八名僕婦歪倒在地上, 胸口各有一致命血洞, 正汩汩地往外冒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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