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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第二樁事。」蔡中丞堆滿微笑,「如今大越之江山勝景,乃是先帝與大越將士嘔心瀝血打下,國公爺也在當年一役中留下眼患舊傷,此番既願意主動前來煬陵,想必也是與石大人不謀而合,不願因帝位誰屬而輕興戰端……」

  成鈺道:「不妨直言,石樑玉與通王開出了何等價碼,讓你有這個底氣來說服我支持他們。」

  蔡中丞一皺眉,仍是勉力笑道:「國公爺快人快語,下官便不再曲折。這半年朝中無主,上下百家士族,皆已認同通王殿下登位,而從龍這種事,只要選了邊,便再無反悔,否則若屆時是皇孫得位,這些世家大族的顏面立場,又何以面對新君?」

  「使人犯錯,再以錯相挾,令朝中眾臣不得不為保身家性命將錯就錯……」成鈺抬眸道,「所以,汝等當初,也是用此等手段對付先帝的嗎?」

  季滄亭半倚在榻上,拋接棋子玩兒的動作一停,眼底的平靜之下生出些許微瀾。

  陡然感到一股宛如要將人斬入深淵的視線落在身上,蔡中丞本能地一顫,色厲內荏道:「國公爺此言過甚了,倘若太尉真有叛逆之心,又何必竭盡全力維護衛氏正統?這半年來執政之清廉,朝野自有公論。倒是國公受成氏累世賢名,真要為一己之仇,徒造戰亂,置天下人於不顧?」

  一聲天下人,蔡中丞仿佛找到了堅實的論據,身姿也挺直了起來。

  「這番話很是耳熟。」成鈺轉過頭,對季滄亭道,「我從前教過你的,小人挾天下大義之時,當如何駁斥之?」

  黑玉棋子在指間彈起又落下,季滄亭道:「蔡中丞,我婦道人家說話直,你且寬心些——所謂能代天下萬民者,必受萬民所仰望,你那狗主人,還不配。」

  「你!」蔡中丞大怒,但在成國公府里還不敢發作,只得拂袖轉身道,「徐公家教,也不過如此!這般量狹,到府中美姬無數之時,不知能容下幾何?!」

  眼見那蔡中丞氣沖沖而去,成鈺向季滄亭疑道:「我當時是這麼教你的?」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師出於君而悍於君,乃是常理,國公教化英才無數,該當慣看了才是。」季滄亭將吃掉的白子丟到成鈺那側的棋盒裡,隨即臉上有露出幾分興味的神情,道,「聽那狗東西剛才話意,結合路上聽聞你的風流傳聞,敢問你這風評到底是怎麼淪落至此的?」

  成鈺:「你不知道?」

  季滄亭嘶了一聲,掰著手指頭回憶道:「我只記得起初乃是蘭登蘇邪撞見你我二人酒後共乘一車,當時沒認出我來。再之後,就是厄蘭朵那出,咳……舊事都不提了,那厄蘭朵的女郎之事,你是不是該當面給我個說法?」

  成鈺道:「此事,你可以去問獨孤樓,他自厄蘭朵回來後也對那女郎念念不忘,想來深有體會。」

  午後季滄亭去找獨孤樓的時候,意外瞧見這位蟬聯二十年煬陵年輕人最仰慕劍客的宗師坐在檐下餵貓。

  「劍宗,我怎麼不記得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起這些帶毛的小東西的?」季滄亭略有震撼,至少在她記憶里,獨孤樓就是個劍痴,除了劍道造詣,凡俗之事從來不縈於心。

  剛餵完兩條小魚乾,獨孤樓正捋著柔順的貓毛,一副現世靜好的模樣,瞥見季滄亭的神色,道:「你若不是來問我你的筋脈何時可以動武,便是對那厄蘭朵女郎的傳聞有興趣,是也不是?」

  「都問、都問。」季滄亭湊過去道,「寡人從前耽於政事,出於相信成鈺為人,從來沒追查過。那厄蘭朵女郎真就那麼美?一個個傳得顛倒眾生的。」

  獨孤樓陷入回憶中:「吾與它相遇於雪原月下,其姿容皎潔如月,世無其二。若非它無法適應中原氣候,我倒有心思將它和它的孩子接到中原一游。」

  季滄亭:「……您認真的?」

  獨孤樓:「待此間事罷,世間再無敵手之時,吾願與它終老與北境。」

  季滄亭覺出些許不對味之處,道:「那敢問,這位女郎身長几何,出身何處,又是何芳名?」

  獨孤樓:「成鈺沒告訴你?它體長近一丈,毛色雪白,厄蘭朵人稱狼神,乃是北境的萬狼之王。成鈺落難時蒙它所救,那些年成鈺在厄蘭朵四處吃得開也有它一部分功勞。」

  季滄亭差點沒一口氣梗死當場,只覺得五臟六腑突突地疼,心裡罵了一萬遍把厄蘭朵女郎傳遍煬陵的始作俑者,道:「好,這筆帳回頭再說,只是既知此事是笑話,成鈺怎麼從來也不辯解,就任由那些庸人碎嘴?」

  獨孤樓膝上的貓似是覺得睡得不爽快,伸了個懶腰便跳上檐梢跑了,余他靠座在廊下,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聲——

  「喔?大約他是曾怨過你不拈他的醋,不屑於辯解,沒想到你原來是在乎的。」

  「我的人關起門來怎麼訓誡都是我的事,外人憑什麼說三道四?」季滄亭不悅道。

  ……好吧,看來這揣了十幾年的份子錢總算有盼頭送出手了。

  獨孤樓道:「你們自己的事自己處理,言歸正傳,手伸來。」

  季滄亭攤開右手,她的手腕上至今還纏著一圈薄薄的紗布,隨著她的動作伸展,紗布下面壓著的蠱隨之動了一下。

  「十年一生的苗疆生脈蛹,倒是頭一次見。」略略感慨了一下造物之奇,獨孤樓又讓她活動了一下五指,隨即點了點頭,「療效比我設想地高出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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