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她睡著了?」

  待季滄亭走來時, 衛瑾才揉了揉眼睛,幫著穆赦將那女子背好, 道:「回去吧。」

  季滄亭半晌無話, 點了點頭, 對著沉默的穆赦道:「她如今可還記得?」

  穆赦背好了他姐姐,道:「我娘給她用了忘憂蠱,恐怕往後幾年睡的時候都要比醒著多,只是我意外的是, 她還記得她有過一個夫君。」

  「穆老夫人說, 曾給她用過忘憂蠱。」季滄亭道。

  穆赦道:「我娘說忘憂蠱是生者的解脫, 從來無人能從蠱中掙脫,我想,恐怕是她自己不願解脫。」

  季滄亭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個無緣的嫂子,她有很多關於衛融的事想告訴她,可千言萬語,終究不敢將她從陳年舊夢拉回到無可挽回的現實。

  待穆赦將沉睡的穆瑤帶去讓穆姥姥查看病情後,衛瑾整個人便頹然起來:「……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父親那年不敢去找我娘了。」

  可笑他更小些的時候,還曾對他父親的選擇有所怨懟,輪到自己後,卻也發現自己不過一樣是凡人之見,唯恐世間的風波再次侵擾到她身上。

  「瑾兒。」季滄亭喚出了她對衛瑾慣有的稱呼,「倘若你要去奪那個位置,她就是大越當朝的太后,可穆姥姥不想我們再將她拉進煬陵如今的亂局裡,你要如何做?」

  衛瑾一直小心地牽著穆瑤的袖子,哽咽道:「父親當年將母親送回苗疆,對她的來歷三緘其口,我也不想讓她再蒙受一次非議。」

  季滄亭道:「那你要面對的局面會艱難百倍。」

  「不是有師父和你在嗎?」衛瑾定定地看著她,「七姑姑。」

  季滄亭一怔,隨後臉上浮現一絲欣慰的神色:「對,有我在。」

  她轉身走進夜色里,留下一句話。

  「衛瑾,永遠記住,一入帝王道,便不容後退,你身後不止是黎民蒼生……煬陵三千忠骨之血,崤關十萬陷陣之士,他們亦在。」

  ……

  元昌十八年,夏。

  匈奴一個月來十數次叩關挑釁,甚至逼得大越靠近邊關的兩三州府被迫遷走百姓,卻始終沒有大規模的動向,幾次短兵相接,皆啃不下崤關這塊大越咽喉要塞。

  與此同時,不知何處來的消息,相傳匈奴隱有放棄南侵的意向,被拖戰不斷消耗國力的大越朝廷內部又興起了和談的聲音。

  城外塋草深,掩骨不歸人。

  季滄亭抓了一把崤關城門外染成赭石色的沙土,碾了一把,任細碎的砂石從指縫滑落,嘴裡喃喃出聲。

  「今年的土地比往年旱得早,匈奴的馬匹又要沒糧草了……」

  老彭笑道:「都打了一個月,兩方都折損不少了,等到匈奴的馬餓瘦了,咱們就有盼頭了,郡主何必如此擔心?」

  「是不是真的擔心,此次出關和匈奴王庭幹上一仗便知。」季滄亭跨上襲光,「走,回城。」

  崤關橫攔於兩山之間,北面厄蘭朵草原,南接朔北諸道,可直達煬陵,乃是匈奴南侵必經之路。自大越建國以來,崤關便直面匈奴威脅,幾乎全城皆兵,居住在崤關的百姓,也大多是軍屬之家,生死安危皆繫於崤關。

  季滄亭牽馬行至崤關最高處的樓閣,遠遠便有部將前來相迎。

  「郡主總算回來了,侯爺已決定三日後出關討伐王庭,正在四處派人尋您呢。」

  季滄亭摸了兩把馬鬃,將馬鞍解下來放襲光自由去溜達,聞言道:「別是讓我留在崤關吧,我爹又不是不知道,在關外作戰,我比你們這些個歪瓜裂棗頂用多了。」

  歪瓜裂棗的部將汗顏道:「郡主的能為這麼多年末將們自然是曉得的,只是此次出征著實兇險非常,勝則一勞永逸,敗則大越有亡國之危,侯爺不願讓您卷進來。」

  季滄亭心中起疑,推開那部將直接闖進議事閣中,剛上了樓,便聽見一聲陰陽怪氣。

  「……我大越乃禮儀之邦,如今好不容易有和談的機會,侯爺卻橫加阻撓,不止勞民傷財,還罔顧麾下將士性命,呂某雖素來敬佩侯爺赫赫戰功,但身為陛下御旨親封的督軍,也不敢拿家國安危為賭注,侯爺若仍執意要出關挑釁匈奴王庭,呂某也只好秉筆直書,上達天聽!」

  季滄亭在樓下的欄杆縫裡看過去,眉梢本能地一挑——她看見那所謂督軍,正是才被她揍過不久的呂正業,沒想到幾個月不見,這廝不止沒有被追責,還被高升至此。

  議事廳的中間有一張厄蘭朵與崤關地形的沙盤,中間有一個面容堅毅的戎裝男子,聽著那呂姓督軍的言論,手裡指點戰局的推尺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掌心,待他洋洋灑灑說完,方道——

  「呂督軍,若是本侯沒記錯的話,年前蘭登蘇邪也稱要與大越和談,幾個月不到便悍然撕毀和約,如此之輩,憑什麼說休戰,我大越便要隨之休戰?」

  「侯爺這話說得有失偏頗,若當真時局所迫,主動出戰也不是不行,只是如今崤關大軍也就十幾萬,侯爺硬要帶出去十萬,要如何確保崤關的安危?又如何保證陛下的安危?」

  呂正業說得振振有詞,連他自己都說服了,話語中竟好似帶上了些憂國憂民之態。

  「呂某受皇恩浩蕩,賜下聖旨,讓呂某可隨時為侯爺分憂,既然侯爺為了軍功不擇手段,呂某便不能坐視不管堂堂冀北軍走上歧——」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