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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唐,即便他沉溺於寒食散逃避人世、即便他聽信奸佞疏遠賢臣,成暉還是覺得他是有救的?

  待成暉拿著聖旨離開後,宣帝驅走了所有還想勸諫的大臣內監,一個人自晌午坐到入夜,直到門外一聲輕響。

  「臣奉丹廷尉石樑玉,孫天師為陛下新煉的丹藥已齊備,不知陛下可有暇一觀?」

  「不看,滾出去。」宣帝甫說出口,復又道,「罷了,進來吧。」

  石樑玉一言不發地帶著兩個捧著丹盒的內監走入其中,見了宣帝,先是跪地一禮,隨後看向了宣帝雙手上已乾涸的血跡。

  「陛下不宣太醫嗎?」石樑玉問道。

  宣帝的面容隱在屏風落下的陰影里,半晌,道:「朕聽石卿說過,你在成暉座下學過一段時日……成太傅待你如何?」

  「太傅教書育人,素來盡心竭力。」

  宣帝道:「即便你是石莽的兒子?」

  石樑玉道:「是,若無太傅,臣恐難學得進士之資。」

  宣帝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道:「宮中杖責雖素來不重,但太傅年事已高……你去把孫天師那爐羅芝升白丹給太傅送去吧。」

  「是。」

  與此同時,宮中專門為皇帝貴族煉製丹藥的「仙遊府」中,石莽正與此地掌爐的孫天師抱怨。

  「……今日我遭遇如此,天師可別笑。你我身家性命皆依靠於陛下,若陛下今日被成暉那老賊打醒過來,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這孫天師原本是個江湖上遊手好閒的騙子,因在一處有名的醫廬里當過兩年學徒,精通五石散提煉之法,便被石莽發現獻到御前,從此他們二人沆瀣一氣,借著媚上欺下,做下的惡事不計其數。

  孫天師聞言,心中也十分惶恐,為石莽斟茶道:「老夫只會煉丹求仙,不通朝政,還請太尉給指個明路。」

  石莽面色也是十分陰沉,此次恐怕是他迄今為止的為官生涯中最大的危機,莫說禁足百日,便是禁足十數日,宣帝也可能就此冷落於他,而他手下的那些擁躉,聞風便會做鳥獸散,根本頂不上什麼用。

  「天底下只有我石莽是認同陛下心裡對長公主的念想的,陛下一日放不下這份情,一日就離不開我石莽。只是成暉這老匹夫太過可惡,只要他活在世上一日,便如我肉中之刺……」

  說話間,門外有個小童敲門進入,行禮道:「天師,石奉丹剛從陛下那裡回來,陛下說要將您新煉製的那去腐生肌的羅芝升白丹賜給太傅養傷。」

  「好了,知道了,下去吧。」讓小童出去後,孫天師面帶憂色道,「若我是成太傅,只怕這會兒都以為陛下會賜他□□去死呢,沒想到一頓板子,反而換來一顆補藥,唉……老夫難得正經煉爐好藥,竟要用來資敵。」

  他說著,取來一隻玉匣,將丹爐中回好火的一枚白色丹丸放進匣子裡,正要喚人進來取藥時,石莽忽然擋住他的手。

  「太尉,怎麼了?」

  石莽眼裡映出爐子裡的火焰,跳動著不明的暗芒:「孫天師,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叫——富貴險中求?」

  孫天師一愣,隨後喃喃道:「太尉說得對,天子所賜的藥,誰敢去查,誰又敢不吃呢……」

  ……

  京畿衛離煬陵百里之遙,好在季滄亭馬快,一路連夜加鞭,天亮後,便瞧見了潞洲的城門。

  季滄亭路邊買了兩塊餅子,尋人問清楚了京畿衛大營如今定下的操練之地,一邊填著肚子一邊往大營的方向行去。

  「郡主,這潞洲不是石太尉節度之地嗎?怎麼城牆都這般失修了,還不補一補?敵軍見了這樣的城牆,和見了塊無主的肥肉有什麼兩樣?老彭我原先待的那匪寨都比這嚴密些。」

  「你久在塞外,不曉得中原腹地的治軍和邊塞有所不同。」季滄亭喝了口剛買的竹筒豆漿,胃裡暖和了些許,方繼續道,「石莽出身貧賤,沒有其他拉攏的同僚的手段,便接納了一些不上進的貴族子弟在這兒歷練,這些人覺得潞洲在腹地之中,必不會受戰亂侵害,便一代一代懈怠下來。」

  老彭看了一眼城門角里斗骰子的守衛,道:「那照你這說法,鐵將軍不行啊,以侯爺那要求,這些臭魚爛蝦還都夠賠頓粟米飯的。」

  「兵可你架不住鐵公雞手上輜重多啊,他有五千架元戎弩,萬箭齊發之下,任他蘭登蘇邪馬再快,百步外就得給我趴下。還有他營里那十座攻城床弩,上回看得我那叫個口水直流……」

  季滄亭無限神往間,已經踏入潞洲京畿衛的營地,崗哨的人不認得她,老遠就把她攔下來。

  「將軍正在操練士兵,不管二位出身何處,皆不能進入營地打擾,還是請回吧。」

  季滄亭哦了一聲,指了指軍營上飄得高高的風箏:「本將軍久在邊關,卻是不知如今中原腹地,有哪家將軍新想出了練兵法門,操練起來要用到放風箏的?」

  老彭在一邊幫腔道:「對,我們剛剛從潞河邊走過,還瞧見你們的士卒連甲都不穿,在河畔跑馬偷閒會姑娘呢。」

  那哨兵怒道:「總之!外人就是不得入軍機重地,違者軍法處置!還不快離開!」

  季滄亭發出一聲嗤笑,往身後一伸手,老彭知趣兒地將背上的弓箭取下來遞給她。只見她將張弓搭箭,在哨兵拔出武器之前,便一箭流星趕月般射中了天上飄飄蕩蕩的風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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