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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樑玉抿了抿唇,道:「我娘待我很好,父親當年離家上京前,留給我娘一塊璞玉,說那塊璞玉打磨光滑時,他必闖出一番功業來接我們母子。因這一句話,我娘便日日擦拭打磨那塊璞玉,又從她與父親的姓氏、共那塊璞玉一道為我起了個名字。」

  「原來你名字里是這個『梁』字。」季滄亭笑了笑,道,「實不相瞞,會幫你是因為我總覺得名字裡帶『玉』的大多是好人,你娘說不定冥冥之中在天上保佑你呢。」

  或許吧,如果她真這般有靈,活著的時候為什麼不保佑自己?

  石樑玉心裡想著,但沒有說出來,繼續道:「只是後來我年紀漸長,父親仍無音訊,家中越發落魄,那塊早已被打磨得晶瑩剔透的璞玉也當出去了,數月前,我鄉試中舉,回家後,母親便撐不住了。聽人說,她最後的遺願,便是死後能與父親同葬。」

  季滄亭動容道:「原來這就是你上京的理由,抱歉,今日是我莽撞了。」

  石樑玉來到煬陵後,第一次自然流露出一絲笑意:「我才要謝謝你保住了我娘的牌位。至於太尉府……我會回去,答應我娘的願望,總要做到的。只是郡主今日為我得罪了太尉,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報恩才是。」

  他既然如此表示,季滄亭也不好多說什麼,看著月上天心,結了飯錢翻身上馬,朝他粲然一笑。

  「我平生最喜縱馳天下,你若想報答我,那就即日起振翅圖強,學他一身驚世才華。有朝一日入朝為官,令得天下太平,好教我他年出關,能白衣放馬。」

  ……

  那一日季滄亭帥氣地回府,到家和阿木爾吹完自己的壯舉後,忽然發現那幾張本該請教石樑玉的數術題還是一片空白,此時也不好再去把人叫出來,只能哭唧唧地熬到半宿把題趕完。次日一早便滿臉睏倦,去書院領策論試的批覆時,果不其然因為態度懶散,被到書院檢視學業的成太傅單拎出來一頓教訓。

  「這寫得什麼東西?你看看坐你同堂的婉婉,禮學三法,寫得頭頭是道,陛下今早還問你考得如何,你讓老夫怎麼開口?」

  季滄亭被訓得兩耳發麻,過了一會兒,外面有人進來,向正罵在興頭上的的成太傅行了個禮。

  「督學派小人來問問,太傅的訓導結束了嗎?督學想檢驗郡主昨日的數術題做得如何了。」

  成太傅一噎,季滄亭捉機往門外挪步:「太傅,數術也很重要啊,將來我嫁去您老成家,不會勤儉持家可不行,您說對嗎?」

  成太傅氣得拿毛筆試卷把她砸了出去:「明年就把淵微送去南方,我看你們怎麼膩!」

  季滄亭嬉皮笑臉地跑了出去,去成鈺處的路上,忽然瞧見廊角出三兩個在書院讀書的貴女,正在安慰一個正哭得傷心的少女。

  「……三年一征乃是朝中所定,婉婉你得想想家中父母。」

  「我知道,嗚……可那趙貴妃不知道撻死過多少秀女,我不想進宮,我不想……」

  季滄亭沒太聽清楚,撐著走廊翻身而下,走過去問道:「婉婉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庾光還是王矩啊。」

  「灞陽是你啊。」其他少女招呼她坐過來,「婉婉今年十六歲了,她家本該進宮的長姐前兩天忽然得了重病,天使說選秀不可耽誤,就將她家秀女的名字改成了她的。」

  季滄亭愣了愣,她知道按例三年一選,官家與民間的女兒七三分成,像她這般家裡還是有些顯赫的重臣門庭,十有□□是得中選入宮的。

  比自己還小一歲多的同窗要做舅舅的妃子,這感覺頗為怪異。

  「我常年在軍中,選秀的事兒沒怎麼聽說過。」季滄亭捏了捏耳朵,忽然想起向婉婉的父親向大人掌管戶部,正是成太傅之前建議太子續娶一婦好鞏固地位的門庭。

  旁邊的少女輕拍著向婉婉的背,嘆息道:「灞陽你不知道,之前婉婉聽說成太傅來她家裡問她是否介意入東宮為太子繼妃時有多高興,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第二天那負責選秀的人就上門了,仔細想想,別是石莽怕太子得了向家的助力,特地來搗亂的吧。」

  「這還用想,鐵定是石莽這狗賊刻意的。」季滄亭轉頭道,「婉婉你要是不想嫁,我過兩天請太子哥哥托人把你的名字劃了不行嗎?」

  旁邊安慰少女說:「哎這可更使不得,選秀的事向來是石太尉負責監督的,之前徐相家裡那大女兒知道自己被選上了,硬是在天使到來前一天,在街上抓了個落魄秀才成親,結果被石太尉參了一本不遵國法,徐相那麼德高望重,都被罰了三年俸呢。」

  罰俸事小,清名有損事大,石莽在官場中嗅覺極為敏感,若季滄亭今日敢插手,他明日就能編出一個婉婉父親與宮中私相授受之的罪名。

  向婉婉聞言,紅著眼睛抽泣道:「灞陽,你不用、不用為我周全了,我十二歲時心裡就有殿下,可殿下只當我是妹妹,我……這些年,我事事都做到最好,可他還是對誰都淡淡的。」

  誰都知道,宣帝嗜食寒食散,當年更荒唐時,甚至在石莽的建議下派出採花使巡遊天下,但遇好顏色的婦人,無論是否有家小,一律擄劫回宮。

  採花使聽上去是因季滄亭當年殺官之事而停任,實際上她知道,這是成太傅等人死諫數年的後果,一度將宣帝逼得罷朝一個月,才撿了她這個台階,下旨取消了這種延續十幾年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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