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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雪歸·其二

  石樑玉目瞪口呆地看那少女一騎絕塵而去。

  余婆婆又氣又笑,掂了掂地上那足有五十斤的灰狼,對呆怔著的石樑玉笑道:「公子莫怕,那是灞陽郡主。」

  石樑玉沒瞧清那少女是什麼模樣,一邊幫著余婆婆將那匹缺了尾巴的灰狼搬起,一邊疑道:「……晚輩來煬陵前,只聽說皇家血脈單薄,今上唯一的親弟通王先天似有痴愚,並未婚配,這郡主是?」

  余婆婆頓了頓,面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左右你往後也會知道的,小郡主乃是襄慈長公主和冀川侯之女,只是因天生眉心一點朱紅,和陛下的聖顏分毫不差,又因她出生時,天上有大日墜於蜃氣海的異象,被方士稱為天祥,陛下本想封她為公主過繼到膝下,可朝中的成太傅反對此事,陛下才不情不願地封了個郡主。」

  石樑玉略一點頭,道:「婆婆同這位郡主很熟?」

  余婆婆笑了起來:「不如說小郡主和半個京城的百姓們都熟,當年京中採花使橫行無忌,四處捉拿未婚少女入宮煉什麼丹,我家那小孫女都被拉上花車了,是小郡主看見了,義憤之下,一槍取了那胡作非為的採花使性命,若非如此,我家那小孫女恐怕就……」

  石樑玉微愣,道:「她竟敢殺人?」

  「小郡主可是冀川侯之女,武藝在京中是排的上數的,那年百姓們也都擔心這個,可陛下對小郡主寵愛至極,不許刑部追責,甚至在那之後便把採花使的職位都取締了,也算是一件大好事。」余婆婆想起當年事,又是感念又是惋惜。

  「不過,陛下雖是沒有追責,但小郡主的父親冀川侯回來卻是痛打了她一頓,送去了成太傅的門下,從此春夏在成太傅家苦讀禮教,秋冬又被帶去北邊的軍營□□,哪有女孩子家被這麼管教的?我們這些老百姓看著就心疼。」

  一面之緣,石樑玉也只當個異聞聽聽而已,幫余婆婆把那頭狼屍送去家裡後,婉拒了余婆婆留他用飯的好意,道:「……晚輩尚有他事,不便多叨擾了,只是仍想多問一句,石太尉的府邸,是不是就在前面?」

  余婆婆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就在前面隔兩條街最繁華的府邸就是了,可……那門第,有才無錢可進不去,你若有才華,還不如去成家的『小龍門』去等等外院錄取學子的機會,那兒是成太傅家的書院,小郡主也在那兒呢。」

  石樑玉扶了扶肩上的包裹,感受著裡面一路從家鄉背到這裡的、屬於母親的冰冷牌位,低聲道——

  「無妨,我去石太尉府,是去尋親的。」

  ……

  紅籠綠錦飛銀絮,白馬颯沓入盛京。

  季滄亭跟著一老一少兩個騎馬的人,自煬陵北門一路馬不停蹄,待遠遠瞧見「成國公府」四字時,空甩了一下馬鞭,突然加速,硬生生從前面兩人中間擠了過去,隨後猛一勒韁繩,只聽□□白馬一聲噓溜溜的長嘶,前蹄高高揚起,在國公府大門前停下。

  「郡主,怎麼了?」前面一個滿是絡腮鬍子,身背板斧的老兵同樣勒住馬頭,操著一口粗獷的北方話道,「你不今天不是急著去書院上交大考的作業嗎?」

  季滄亭撣了撣衣袖上的碎雪,道:「那不都怪你讀書少?把我的『平胡三策』夾在土產里加急送回去,害得我連夜趕回京。若讓成老頭發現我交上來的課業是這個,此去必死無疑。」

  滿臉絡腮鬍子的老徐哈哈大笑道:「今年踏平了多少北境的賊寨,哪次不是郡主一馬當先地殺在前面?賊寇的長刀都不怕,郡主還怕文人的教鞭?」

  季滄亭搖頭晃腦道:「所謂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我壯烈無妨,小老婆無人託付,如何是好?」

  老徐瞄了一眼季滄亭屁股下面的「小老婆」,伸手想去摸一把它的鬃毛:「咱們冀北軍啊,人人皆是老實男人,郡主這小老婆油光水滑、傾國傾城,我等必不讓它虛度青春,郡主只管去吧……」

  季滄亭罵道:「滾滾滾滾,老子還沒死呢,想騎我小老婆,先投他十七八次胎去吧。」

  季滄亭去年隨軍出塞外時,曾誤入野馬群中失蹤了兩天,等冀川侯急吼吼地派人去找時,便瞧見她拐了馬王的一匹小馬崽子美滋滋地溜回來。

  塞外是匈奴的地盤,何其兇險,女兒為了追逐駿馬脫離大部隊,冀川侯季蒙先氣得把她好一頓打,罰她掃了半個月馬廄。掃馬廄的過程中,季滄亭同小馬崽子培養起了深厚的感情,稍稍長成後,便只准季滄亭騎,其他人碰一碰便要尥蹶子。

  軍中人人愛馬,眼見得絕世良馬給看不給騎,個個眼紅髮酸,便稱這匹小馬兒是季滄亭的小老婆。

  老彭也是眼紅者之一,見季滄亭下馬去撓國公府的門,心痒痒地試圖去拍一把小老婆的馬屁,被一蹶子踢得後退兩步,撞在一個半大孩子身上。

  他們一行三人,除了季滄亭和老彭外,還有一個小麥色皮膚、淺色眼瞳,看上去不似中原人的小孩兒。

  這小孩兒被撞了也不吭不哈的,退了兩步環顧了一眼古樸雋雅的國公府,用不甚熟練的漢話道:「……彭哥,郡主的……小老婆是這個,那,大老婆,是誰?」

  老彭臉上浮起一絲壞笑:「等會兒你就見到了,對了阿木爾,咱們漢人規矩多,進門吃飯的時候記得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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