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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翰林面色冷峻起來:「那徐某不妨說得更直白些,國公為人和善,帶姑娘在身側,不過是看上姑娘的才華,國公與先帝年少時相知多年,外人不可能踏足,先帝和成國公他們、他們……罷了,還望姑娘看在大越危急存亡之秋時,暫時摒棄兒女私情,以國事為重,告辭。」

  ……哈?

  直到徐翰林快步離開,季滄亭才懵懵懂懂地反應過來……這傢伙別是因為自己涼了之後,暗中了多年觀察的佳偶團聚無望才掛印逃跑的?

  季滄亭一時不曉得說什麼好,嘆著氣推門而入,對著正在擦拭一張長弓的成鈺道:「你都跟徐翰林說了什麼?」

  成鈺聞言,唇角牽起些許,道:「他今日一來,便說你日前特意買了首飾送給穆大夫,又待與我形影不離,其心不正,勸我用人當慎之。」

  這都哪兒跟哪兒出?

  「……我哄他還不是為了瑾兒能通過那徐老頭的刁難?」

  「你沒向徐翰林解釋嗎?」成鈺問道。

  「他需要什麼解釋?一個醫痴,這輩子就兩件事,一個是賺錢,一個是救家裡人,等去了煬陵,我就把他要的藥給他。對了,我跟你說說,瑾兒今天可給你長臉了……」

  季滄亭坐到成鈺旁邊的椅子上,想起今日衛瑾一步步安排,仿佛看著自己的崽子長大成人一般,欣慰不已地同成鈺分享起來。

  「瑾兒跟著你到底還是比跟著我好,今日堂上那一番話,持國法之正,安庶民之心,既不刻板受教條圈束,又不以勢壓人,若我是徐老頭,估計也挑不出什麼錯兒來,你說是嗎?」

  成鈺聽著季滄亭對衛瑾的成長讚不絕口,抬頭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侍者片刻後便端來了一盞茶。

  「慢慢說,用些茶水潤潤嗓子。」成鈺道。

  季滄亭說得口乾舌燥,接過來也沒多想,一口喝下去,一股牙倒的酸味嗆得整個人一抖,強行咽下去,嘴角微微抽搐著看向成鈺。

  「……我又沒吃魚卡著刺,你這碗醋是幾個意思?」

  成鈺放下手中的長弓,慢條斯理地把擦弓的絹布摺疊好,輕聲慢語:「不好喝嗎?」

  「……」

  不等她憋出來一句怨言,成鈺便自問自答道:「我也覺得不好喝。」。

  ……好了,她明白了。

  季滄亭想起她在桃西縣時說書先生說的關於她那九九八十一個男後宮的風流謠言,陡然升起一股愧疚,儘量輕地把那盞醋放到桌上去,雙手撐著臉揉出一個賠笑的表情:「成二哥,別人造謠傳謠的就算了,你還需要哄嗎?」

  「不該哄嗎?」成鈺慢條斯理道,「你我相別三年,可知我是如何過的?」

  季滄亭忽然背心發冷,道:「您說,您說,我給你端茶倒水。」

  成鈺:「第一年落腳繁都,人言武帝取士,非青年俊才不點。」

  季滄亭頭皮發麻:「那些老頭子半截入土了還不放權,我不徵辟點年輕人來,哪兒熬得過那些死老頭?」

  成鈺道:「我知曉此乃誤傳,為免謠言擾心,第二年便避至隔江之畔,江畔旅人往來,閒談間又言,武帝寵侍近臣,合意者當夜納入後宮,以致京中貴女難尋婆家。」

  季滄亭說話聲音開始抖:「……那王矩、那謝侯玄、那溫詠臣幾個狗東西不幹活,我散朝後把他們抓來陪我熬夜理摺子也不行?勤政也有錯?」

  成鈺點頭道:「這個我也知曉,故而第三年又避至南山鄉野,某日與友人談琴論道,路遇樵夫和歌,問所歌為何,樵夫曰——此乃武帝後宮三宮六院七十二郎君百俊歌,民間人人可哼出一二。」

  季滄亭:「……」

  季滄亭:「這皇位太過兇險,還是等瑾兒長大些再擔此大任吧,朕這就回去做個暴君,大興詩文獄,這幫亂臣賊子,一個都別想逃。」

  成鈺握上她的手腕,拇指在她腕側輕輕摩挲著,眼底的情緒宛若沉在最幽深的海底,定定地看著季滄亭。

  「那,我有一個想千刀萬剮的亂臣賊子想向暴君討,暴君可願給我?」

  季滄亭一愣,繼而低聲道:「石樑玉的事,自我而起,也該由我來了結這份因果……無論如何,在百姓眼裡,他曾大義滅親,間接報了你的仇,你,不可以。」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可成鈺不可以,他肩上是成家六世清名。

  那一瞬間的鋒利言辭仿若錯覺一般,成鈺斂起眸光,道:「你知我今日為何擦這張弓嗎?」

  季滄亭想起自己那杆飽經風霜的舊槍,苦笑道:「可惜我如今再不能同你如當年那般並肩作戰了。」

  成鈺卻道:「你聽說過王車易位嗎?」

  「何解?」

  「我曾識得一個西域人,他說,操局的王者與悍勇的戰車,有時換個位置,或可破開新局。」成鈺頓了頓,道,「這局萬年劫,我欲以殺止殺。」

  當年的季滄亭,戰場上悍勇無雙,而成鈺在她背後亦是神機妙算,這才以最短的時間逆轉了關外戰局。

  世人知季滄亭之勇武,而不知其智,同理,世人知成鈺之智,卻不知其亦擅殺道。

  季滄亭抿唇想了好一會兒,起身拿起他的弓,用左手拉了一下,卻只開了不到一石便不得不鬆了開來,不免有些苦笑。

  「的確是不行,倒是要勞煩你這彈琴寫字的手了……說起來,當年我的功夫底子還是纏著你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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