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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你的堅持?」

  「對,故人已遠,現在我獨獨不願你如那些人一般跪我。」

  這句話說得極其堅決,以至於帶上了些許舊時征戰時的殺伐之氣。

  三年前他自請離京,她將他遠封至南國,自那之後只能通過他人口述,知曉她已在九霄為王。中間不知有多少臣子奏請將他調回輔政,她卻一概不理,宵衣旰食,未曾有一日懈怠,三年耕耘,證明沒有他自己也能坐穩江山,終現越武中興之世。

  欣慰有之,惆悵亦有之。

  「……你或許可以爭取一下,我沒有你想得那般高傲。」成鈺抬手撫觸著她的臉側,欺近了身子,在她耳畔輕柔道,「也沒有你想得那般能忍。」

  ……

  兩日後,穆赦看著被打包上馬車的行李,對換了一身利落的文士裝的季滄亭一臉苦大仇深。

  「這才幾天?屁股還沒坐熱,咱們就得跟著他走?」

  季滄亭道:「你不是一直想去煬陵嗎?」

  穆赦:「我想的是自己駕車去游煬陵,這一團團人一道走是非多,我新買的那一筐蛇都沒來得及取毒。」

  季滄亭四處打望:「怎麼哪兒都能讓你找到賣蛇人?你買蛇的時候就不能讓老闆把蛇處理好只帶蛇肉回來?」

  穆赦:「賣蛇的人取毒的手藝太差了,還是新鮮的好,左邊殺右邊入藥,再右邊燉蛇羹,再再右的右邊烤蛇尾……」

  季滄亭在藥房裡兜了一圈沒聞著蛇腥味,疑惑:「難怪你都胖了一圈,話說你把蛇放哪兒了?」

  「你不是在你老相好哪兒徹夜未歸嘛,我琢磨著你的房間也用不著了,就塞你屋裡去了。」

  季滄亭:「……」

  季滄亭拖起他往外拽:「你失去選擇的權利了,馬上收拾包袱跟我走。」

  穆赦掙扎道:「我覺得這地方挺好的,幹嘛非要跟人上路?不給那國公治,給那庾大節度使治不行嗎,咱吃他的飯,賺他的錢,這不就夠了?」

  季滄亭:「不夠,沒幹到他的人,我死不瞑目。」

  穆赦:「……」

  作者有話要說:  穆奶爸:自駕游永遠好過跟團游。

  ……

  成鈺和亭亭這對我叫他們【批話組】

  珍惜這會兒還是個人的殘廢亭︿( ̄︶ ̄)︿

  第七章 岐山郡

  按大越朝舊例,入朝為官之人,外放做地方官時,為免受鄉里舊識滋擾,不得在故鄉為官。岐山郡太守徐鳴山是個特例,當年以年邁之身為不平事直言進諫,遭宣帝杖責重傷,一直在家中休養,直至北方大捷後,心情大好之下,身體也漸漸康復。越武帝登基後,念及徐公年事已高,便特准他於故里岐山郡做太守頤養天年。

  一路自建昌行來,山明水秀,梯田雲集,頗有桃源之狀。

  穆赦最不喜歡跟著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起走,路邊瞧見喜人的小食攤子,也沒能停下來吃兩口,遂從建昌出來便蔫了一路,直到來了岐山郡,見滿目喜人的翠綠,情緒這才好了一點,又習慣性地向同車的季滄亭問這問那起來。

  「……老七,那些坡子上的高塔是做什麼的?」

  四匹同色雪驄齊拉的一輛沉香木大車上,季滄亭正一頁頁翻看著成鈺給她的文書,聞言正想開口,一邊剛服了安神藥閉目養神的成鈺在她回答前開口道——

  「岐山郡乃魚米之鄉,匈奴南下踐踏建昌時,欲到此劫掠,然此地多山,匈奴馬匹難以施為,幾百騎士一入山,便被這些木石堡壘上的弓箭手射殺,此地也得以保全。」

  穆赦驚奇道:「看來你們漢人的官兒也不都是吃乾飯的。」

  成鈺卻道:「此言也無錯,渺渺宦海,多是尸位素餐之輩。」

  季滄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她總還覺得成鈺是那種絕不會讓人看到他的鋒芒的人,多日相處下來,也不得不承認,幾經世事,他如今的稜角反倒是銳利了許多。

  「當年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徐公預見匈奴有南下之危,多次奏請被無視後,便擅自使用職權命各州府組織鄉勇建築工事以抵禦匈奴,反倒被石老賊在宣帝面前告了黑狀,連建昌已建好的工事也被石賊派監察使拆除……」說到這兒,季滄亭眼前仿佛又浮現了當年她打開了建昌的城門時,入目所見的人間煉獄。

  這些小郡縣聽了徐公的話保下了平安,而僅僅百里之遙的建昌,繁花似錦的一國南都卻陷落了。

  「石莽!我小時候就聽村頭的毒姥姥說過這個人!」穆赦想起小時候的舊事,罵道,「就是這個狗賊,到處抓小姑娘,要求屬國每年要上貢一百個美女,要不是這老畜生,我姐姐——」

  此時馬車一停,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國公,徐公府里來人,請國公過府一敘。」

  岐山郡的郡城中正是繁忙時,他們這一行,一個皇孫,一個國公,數百人的隊伍一進城,便引起不少百姓驚呼。

  百姓們議論紛紛,沿街酒樓上正在談論科舉之事的學子聽見樓下騷動,紛紛面露不滿之色。

  「……躲到這岐山郡來,都能遇到官宦擾民,自先帝崩殂後,這世道怕是過不下去了。」

  這些借酒澆愁的俱都是準備明年進京趕考的舉人,只是自先帝崩殂以來,帝位空懸,朝政大權被太尉石樑玉牢牢握在手中,近日又傳出其借著辦官學的名義將朝中大臣的兒女押在官學中不允父母相見,已隱有其父當年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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