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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這是怎麼了?可是父皇把你訓了一頓?」

  太子殿下表情揶揄,內心十分愉悅。他的這個弟弟,從小在冷宮長大,據說識文斷字都是九歲了才開始,學問肯定是很成問題。現在哭成這個樣子,肯定是父皇把他留下來單獨問了功課,發現寧王殿下胸無點墨,這才發火把人一通大罵。

  對於自己父皇罵人的難聽程度,李景是深有體會的。

  還沒有回到長樂殿,也就意味著自己的表演還沒有結束,於是李陵十分弱氣的說道:「皇兄說的是,弟弟學問還需精進,希望皇兄能多多指點。」

  李景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看著李陵這副樣子越發討厭,不陰不陽地說道:「我有時間一定好好指點弟弟的學問。不過你自己也要多用功。」

  「是。」李陵看了看四周,正是一處開闊的場所,於是快步上前,跟在李景身邊,「太子殿下,其實父皇不是因為學問才苛責我的。」

  「哦?那他還能問你什麼事?」李景有些好奇,李陵在父皇面前一向不得臉,又沒擔任任何職務,除了功課還能有什麼事讓父皇責備他?

  李陵把李景的這句話掰碎了咀嚼一番,發現李景還是跟前世一樣傲慢,這句話里的優越感都快要冒出來了,於是心底翻了一個白眼。

  「剛剛父皇對我說人不能活一萬歲,可能五六十便到頭了,我便提起了母妃還有二皇兄。父皇大怒,呵斥了我。皇兄一貫能讓父皇滿意,弟弟想向皇兄請教,如何才能不讓父皇責備?」

  李陵的表情十分真誠,李景看著李景的那張妖精臉又心裡嫌棄了一番,他便是用這張臉騙了徐國公府嫡小姐的身子,陸茂才那個不成器的東西,訴苦都訴到東宮了。

  「你好端端的,提你母妃和祁王做什麼?你母妃因為不敬太后被打入冷宮,雖然放出來了,也還是這後宮的罪人。祁王敬獻的汗血馬讓父皇受傷,被關進宗人府查問,也是戴罪之身。就算他們二人都已經死了,罪過也沒洗脫,你提起這兩個人豈不是在為罪人可惜?父皇又豈能不生氣?」

  李陵聽了李景的一番話,裝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隨即又做悲傷狀,衝著李景說道:「可是他們二人都不是被父皇賜死,若是現在還活著,說不定以後還能翻案呢,父皇仁慈,不會真和我生氣的。」

  「哼,父皇教導你一貫都很嚴厲,你說這話未免太僥倖了吧。」

  李景把李陵的話琢磨了一番,覺得他前後矛盾,但也沒察覺什麼,只留下一句話就倨傲地甩了甩手,走了。

  李陵從懷裡拿出了一方手帕,又抹了抹眼淚,準備回長樂殿。

  蕭南在寧王殿下的耳邊小聲說道:「殿下,您演技又精進了。」

  李陵點了點頭,仿佛蕭南只是說了一句晚膳用什麼,一直跟在二人身後的侍衛這才緩緩消失。

  ………………

  「太子當真這樣說?」

  李元澍坐在內殿,聽著內衛的匯報。所謂內衛,就是皇帝專門培養出來刺探各種消息的侍衛,這些人的存在李陵是當了皇帝之後才知曉。

  「是,這是太子殿下的原話。」

  內衛將李景和李陵的話原封不動的給皇帝演了一遍,李元澍猶疑的皺眉,臉色終於還是陰沉了下來。

  ——父皇仁慈,不會真和我生氣的。

  ——父皇教導你一貫都很嚴厲,你說這話未免太僥倖了吧。

  這兩句話在李元澍的心裡不斷迴蕩,顯然在李景和李陵的心中,自己這個父皇的形象是截然不同的。

  太子竟覺得自己嚴厲?李元澍眼神凌厲了幾分。

  李元澍用內衛刺探百官動向,自然完全能掌握下面人私底下對自己的評價,苛刻這兩個字是最多的。嚴厲這兩個字,可以等同於苛刻。

  李元澍並不想從太子的口中聽到這種評價,一個兒子說父親苛刻,尋常父親只會認為這是一句抱怨。但李元澍深知李景為人,太子並不是會抱怨父親管束嚴厲之人,因此這句話只能是對君父的不滿。

  至於不滿什麼,李元澍只能冷笑一聲。

  「虎為百獸尊,罔敢觸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哈哈……」

  李元澍緩緩念出了去年李景所作的一首題畫詩,頗感諷刺。那時候太子每每向自己虛心請教詩道,自己也樂意和兒子探討這些,所以看到太子的這首題畫詩,李元澍是感動的。

  如今想來,當初太子題的詩也十分耐人尋味。一步一回顧的老虎,可以說是看顧幼虎,也可以說是提防幼虎。想必那時太子便對他這個父皇的管束如芒在背了,不然也不會作出這樣一首詩。

  「唉,還是寧王讓人省心,雖然愛哭,卻也單純。」

  內衛聽著皇帝的話,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皇帝在內殿來來回回踱步,最後終於把手中修佛用的串珠往桌案上一扔說道:「你去叫工部的人來,就說朕有要事相商。」

  「是。」

  ………………

  李景回到東宮,越想越不對勁,剛才李陵問自己的問題,分明就是想套話。

  但是李景並不明白李陵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正費解之時,太子妃忽然走了過來,為李景沏了一杯茶。

  李景今日跟李陵聊了幾句,本就氣不順,看到太子妃,更是心情不佳。

  李景這麼多年身為太子,依舊戰戰兢兢,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還沒有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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