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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時閉著眼,臉上平靜無波,像一尊玉質的雕像。
青眉如黛,睫毛似羽,眼角微微上挑,劃出一道溫柔的弧度。
戚弦誇讚道:「小魏將軍明察秋毫。」
魏簡不好意思地擺擺手,「都說叫我魏簡就行,不用喊那麼長的稱號啦!」
進了院中,他快走了兩步,提了口氣,大聲喊道:「老頭子!有人來拜訪你!趕緊出來!」
這一聲如撞鐘,敲得戚弦腦仁兒疼,她下意識地往謝景洋身邊靠了靠。
接著,一道威嚴沙啞的聲音響起,「臭小子,嚷嚷什麼,吵了老子的午覺!」
隨著話落,從側廊走出位威猛高大的中年男人,將將露了個面,便甩手丟來一把大刀。
那刀近兩米長,飛過來時割得空氣獵獵作響。
戚弦還沒來得及反應,前方的魏簡跨出一步,沉腰舉臂,竟單手接住刀柄,穩穩地將刀插進地下。
戚弦拽著謝景洋的胳膊,長長地鬆了口氣。
虛空中,泣顏縮在某個角落感嘆道:[不愧是將門世家,父子之間的互動都這般……腥風血雨。]
「我……還是喜歡與文人打交道……」
[比如你旁邊這位?話說你把人抓那麼緊幹嗎?都快鑽到他懷裡了,果然是趁人沒觸覺好占便宜麼!]
戚弦猛地放開手,往旁邊挪了一步,「危急時刻的本能反應,無需大驚小怪。」
父子兩交流完感情,然後引著客人進了正廳,魏永望落座主位,撐著那柄長刀,笑眯眯地看向戚弦。
「小姑娘,打哪兒來啊?芳齡多少?家中還有何親眷?」
戚弦扶著謝景洋坐下,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小女子戚弦,自淮州來此尋找神醫,今年十九,親人已故,只有位得了怪病的哥哥。」
「哦?」魏永望收起笑容,挑眉看向謝景洋,「你哥哥看著有些面善啊……得的什麼病?」
戚弦覷了眼他的神色,謹慎道:「五感受損,生活處頗有不便。此中細節,日後可與將軍詳談。」
和鍾縣令不同,這位北狼將軍她上一世沒有接觸過,只知道征北軍與赤鷹國交戰中全軍覆沒。
雖然謝景洋認為他可信,不過還是慎重些好,等謝景洋有視覺或者聽覺時,再親自與他交談。
為了打消他的疑慮,戚弦從懷中拿出引薦信遞上去。
「臨江縣鍾縣令聽聞小女子前往此處,特意寫了封信交於將軍。」
魏永望挑眉展開信,一目十行看過去,猛地站起來走到戚弦面前。
他神色激動地搓了搓手,「竟然是你!」
戚弦退了兩步,疑惑地問:「將軍認識小女子?」
「就是你提醒老鍾屯糧的吧!他也給我發了信,多虧這封信,征北軍不僅擋住了敵軍的騷擾,更捉了一批毀壞軍餉的細作!」
他興奮地拍了拍戚弦的肩膀,「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啊!」
「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
魏簡也激動地跳起來,「年前你讓我向京城和周邊州府徵集軍餉,派兵清點糧倉,加大關外敵情偵查。我還佩服了許久你的神機妙算,沒想到真正神機妙算的是戚姑娘啊!」
戚弦被他們夸的不好意思,明明是占了重活一次的先機,哪稱得上什麼神機妙算。
她慚愧地避開他們的躬身禮,「兩位將軍過譽了,小女子承受不起,只是有些好運罷了,是鍾縣令當機立斷。」
見她面色誠摯,不似謙虛敷衍之詞,魏永望也不再逼她,直起身摸著下巴上的山羊鬍,笑眯眯地看著她。
「戚姑娘小小年紀就心繫百姓,實在難能可貴,若是打算在漠州待一段時間,不如就住在這將軍府?」
「這怎麼好意思……」
「好意思好意思。」魏簡打斷她的話,「此處毗鄰敵國,城內的人魚龍混雜,戚姑娘和哥哥住外面多不方便。魏府別的不說,你們的安全和每日三餐還是能保證的。」
泣顏也在勸她,[漠州這麼亂,止水要負責打聽神醫的消息,你和謝公子住外面著實不安全,雖然奴家能護著你,但到底耗費心神,若像剛去淮州時出個紕漏,那就得不償失了。]
戚弦確實也擔心有什麼意外發生,她倒不是怕死,只是擔心出了意外,讓謝景洋走上那條背叛的路。
思付一番後,戚弦表示同意,並向他們鄭重道謝。
從魏簡口中得知,魏將軍多年前曾納了當地孫氏女子為妾,並且育有一子一女。
本來準備把兩位女眷送回京城,可是豐慶十四年,庶子在抵擋赤鷹國擾亂百姓時犧牲,這位妾室死活要守著兒子的墓地不回去。
魏夫人也希望有人在這邊照顧丈夫的起居,也就應下她們留在漠州的事。
那對母女住在西院,整個府中,除了西院有一個嬤嬤和兩個丫鬟外,其他下人均是軍營的小兵。
於是,魏永望便安排他們住在西院。
因每夜要撫琴,戚弦主動提出選一處偏遠的客房便可。
魏府沒什麼好景致,整個院子見不到幾樹綠植,但是面積卻不小,雖說是偏僻的客房,那房前的空地都抵得上一個小院。
由於太偏,隔壁還設了個小廚房,戚弦覺得欣喜。這樣她可以自己做吃的,不用麻煩孫氏。
孫氏身量較高,體型偏瘦,有北方人特有的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