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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百病在病人面前,完全嚴肅細緻,他確認擁堵之處,木法跟著再次檢驗。兩人手指按在同一處,抬起頭互視一眼,然後和大虞最頂級的醫者眼神交流,四人同時互看一眼,同時鄭重點頭。

  木法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盒子,取出手柄巴掌長,泛著冷光的小小彎月刀。

  天佑帝病好了,奇蹟般,不過三天就行動自如,不過因為傷口在後頸,所以還要再靜養調理一段時間。

  廢太子被貶為庶人流放永州,明王也因為用人痘陷害皇兄,被貶為四品違命將軍,帶著錢貴妃封到一個小小縣城。

  太子位置再次空懸起來,可滿朝文武的眼睛都落在了宜王身上,這個低調的仿佛不存在的皇子,在關鍵時刻,卻憑一己之力,帶著濟國夫人闖宮救回了天佑帝。

  對著滿朝期盼,宜王倒不見多少喜色,反而整天呆在宮裡親自伺候天佑帝,餵藥、餵飯、擦洗都不用別人。

  甚至對著天佑帝滿意的眼色,也是兒子的謙遜:「父皇其實不用急著考慮太子的事。」宜王一邊用銀勺給天佑帝餵粥,一邊神色平和安穩,「兒臣知道朝臣們現在看中兒臣,父皇也滿意。」

  說這話的時候,宜王正吹著銀勺里的粥,然後溫和的餵到天佑帝口中,完全沒有半分誠惶誠恐的樣子,反而話家常一樣:「兒子知道這話大不敬,可是在兒子心裡天家也是家,您是我父親,父子之間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宜王的安穩平和不急不躁,讓天佑帝十分舒心,索性靠在錦被上等著兒子慢慢伺候。

  「唐大夫和木法藥師,還有鄭院使都說了,過了這個劫難,父親再有十年二十年也不奇怪,您何必著急?儲君是大事,後邊還有許多小皇弟沒長大,您英明一輩子,總不能最後一件事沒做好,將來去了天上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天佑帝咽下兒子餵的粥,舒心的靠在錦被上:「英明一輩子不敢說,可是朕對得起列祖列宗天下萬民,將來去了天上也沒什麼汗顏的。行了,鄭院使也說了,朕年事已高應該保養為宜,你去跟左丞相好好學學平衡之術。魏愛卿那裡也不能少去,大虞官吏到底如何,他心裡一本帳,如何用人排布他那手腕妙的很。」

  宜王狀似無奈放下銀勺:「父皇,您就不能讓兒子好好伺候伺候您?要不讓誠王兄……」

  天佑帝乜斜自己兒子:「剩下三個成年皇子就你合適,再推拒就矯情了啊。」

  宜王笑了笑,沒有一點被看破的窘迫:「兒子不瞞您,兒子也想和父皇一樣名垂千古,可是父皇現在病著,兒子一步也不想離開。」

  宜王看向天佑帝,眼裡滿滿孺慕、依戀、真誠:「兒子就想好好伺候您,將來等兒子老了,兒子的孩兒也能這樣對孩兒。」

  「哎」天佑帝微微嘆息,天家最難享的就是天倫,「去吧,好好學,就是孝順父皇了,生在天家能有天倫是福分,不能有也要把天下萬民時刻記在心上。」

  「是」宜王恭順的起身,放下九龍紋瓷碗躬身告退。背對天佑帝的時候,宜王眼裡多了幾分坦然和譏諷。果然魏文昭這手真真假假,和坦然誠懇,最能入皇上心窩。

  譏諷不過一瞬,宜王很快變成平和謙遜的模樣,走出門時,宜王碰見他的母親,新進冊封的柳妃。

  柳妃是端著果碟過來的,母子兩相遇眼神一觸即開。他們眼中似乎有什麼意味,又似乎什麼意味都沒有,如風過了無痕。

  柳妃笑眼盈盈,走近帝王之榻:「陛下,臣妾弄了果盤給您,您嘗嘗,有剛進貢的荔枝。」

  ……

  映霞苑魏思成終於同意分房,原因是木法伯伯太厲害了,他也要去西域,要去西域就得獨立勇敢,就得學會自己睡!

  魏文昭眼睜睜看著,看著成兒衣裳、被褥搬到西廂,然後是他的衣裳被褥被一樣樣搬出去。

  毫無辦法,他已經毫無辦法阻止褚青娘做任何事,皇帝信任看重褚青娘,兒子也不能再指望。

  在映霞苑主屋床上放了三年的被子,被小廝搬走,然後是衣櫃中冬天的衣裳、秋天的衣裳、夏天的衣裳……

  一樣一樣取出來、疊起來、抱出去。

  這收拾的不是魏文昭的衣裳,是他的心肝脾肺,一樣樣從青娘這裡摘除。

  魏文昭痛到麻木,轉身看褚青娘。褚青娘正在書桌後算帳,眼睛看著帳薄,素白的手和烏木算珠形成強烈對比。

  魏文昭看著,只這樣看著,就覺得心痛的不行,他明明這樣愛青娘,明明已經愛的痛徹心扉,為什麼青娘就是不肯回頭看看?

  魏文昭看了一會兒,抬起腳,一步步走向褚青娘,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腳步可以這樣沉重,仿佛壓著千斤。

  第80章

  「青娘」痛楚纏綿的兩個字, 從魏文昭有些乾澀的薄唇中出來。

  褚青娘停下撥弄算珠的手, 頓了頓抬起頭看向桌邊的魏文昭。褚青娘屋子所有家具,不是竹皮黃就是棗紅色,唯有她劈做書房這一塊,是漆黑家具。

  黑色的書桌,黑色的柜子,褚青娘一身水綠衣裙和白皙膚色, 被襯托的清冷、卻俏生生, 仿佛春天黑色泥土裡開出雪白梨花的樹枝。

  清新氣息撲面而來。

  魏文昭看著,只覺得心裡一寸寸疼痛, 他的疼痛猶如實質般, 從眼裡醞釀, 直白的展現在褚青娘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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