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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文昭雙眉緊緊皺起:「不過一句脅迫你的話,我怎麼會真的那麼認為。」

  「這不是最糟糕的,如果只是這句話,和童兒解釋清楚就行,最糟糕你用他威脅我,你用一個孩子威脅他的母親。」

  魏文昭心裡一滯,臉色嚴肅起來,他能想像褚童心裡那一刻的憤恨。

  褚青娘繼續道:「童兒更看見我一邊哭,一邊嘔藥。」

  生與不生,一條命。

  沉默在屋裡彌散開來,魏文昭心裡反反覆覆,終於明白這幾年,他和褚童之間化不開的心結。

  可這怪誰呢?

  想通後,魏文昭帶著幾分慍怒:「如果不是你那麼倔強,童兒何至於回家第一天就被我罰?」

  褚青娘冷笑:「讓我以妾室身份去給呂文佩行禮,讓我去看你妻子成群,魏文昭,你做夢!」

  兩個大人不肯妥協,中間受傷的唯有孩子。

  又是半晌寂靜,寂靜中唯有魏文昭胸口起起伏伏,他不想失去褚童,魏家也不能失去褚童。否則將來魏家有哪個孩子,能高立在朝堂之上?

  可慍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半晌魏文昭平心靜氣:「過兒不行,就思成吧,思成抓周就是算盤,將來你可以把整個三子珍都讓思成帶回褚家。」

  這是讓利?褚青娘輕輕笑了一下,笑魏文昭可笑:「三子珍從頭至尾都是褚家的,是我掙給褚家的,跟你魏家有什麼關係?」

  用得著你讓?褚青娘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白白寫著這個意思。

  魏文昭薄唇抿成一條線,所以從頭至尾,用他路引也罷,用他名刺也罷,他只是替人做嫁衣?

  褚青娘不管魏文昭心裡想什麼,重新翻開帳冊,開始撥弄算盤:「童兒的事,我知會過你了,你不同意我就讓思穎在嵐兒周歲上公布。」

  魏文昭拳頭握了又松,鬆了又握,褚青娘不抬頭,屋裡只有「噠噠」算珠聲音。

  褚青娘這裡是沒有辦法了,魏文昭,憑著多年朝堂歷練,忍下胸中鬱氣思索一番,轉身去找褚童。

  褚童住的很奇怪,住在東院最北邊一座倒座小院,和褚青娘的院子相隔十分遠。以前魏文昭不明白,現在魏文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思過,他的二兒子不想看到他。

  「魏大人」

  魏文昭負手進去,先看見許松年,許松年在院裡柿子樹下,替褚童漿洗衣裳,見他進來,放下衣裳行了一禮。

  如果是以前,魏文昭大約會嗤笑。一個大男人漿洗衣裳,難道永嘉伯府沒有漿洗房?

  可現在魏文昭明白了,他們早在做準備,準備離開永嘉伯府。當然回到陳陽縣,褚青娘自然會提前安排好所有伺候的人,可是去秦安郡趕考的時候呢?

  因此許松年學會全套照顧人的方法,趕車、做飯、洗衣。

  魏文昭對覬覦自己妻子的人沒有好感,似有似無點頭,負手往屋裡去。屋裡也很簡樸,桌椅床櫃僅此而已,正是魏文昭最喜歡的苦讀環境,不讓任何外物干擾。

  書桌後,還是半杆稚竹的褚童,見魏文昭進來,合上書冊起身出來行禮:「過兒見過父親。」

  魏文昭背著手久久看著這個孩子,這個執拗的,把所有一切藏在心裡的孩子。

  其實也不是把一切藏在心裡,魏文昭還記得褚童小時候,抱著他的脖子驕傲的撒嬌:「爹爹咱們去救文爺爺文叔叔,還有陸伯伯吧,爹爹那麼聰明一定能救他們。」

  他當時怎麼回答的:「聰明人責任更大,不應拘泥一人一事,當以天下家族為己任。」

  說起來幾個孩子,魏思過是最像他的孩子,執拗像、勤奮像、敏銳也像,甚至比他更能收斂情緒,畢竟他十歲的時候,還做不到褚童的樣子。

  竟然恨了他這麼多年。

  魏文昭收斂好心情,到主位坐下,溫和道:「坐下,咱們父子談談。」

  褚童默然垂手,一幅聆聽教誨的模樣,卻並沒有坐下。

  要是以前魏文昭只會當孩子知禮,現在卻知道,這不過是父子間應有的禮儀而已。

  魏文昭袖下手指搓了挫,這裡沒有茶盞讓他有些不習慣:「為父今日來,是有些事要和你說清楚。」

  褚童低下眼,表示自己再聽。

  「當年你聽到為父說『多你一個不過,少你一個不少』那不過是嚇唬你娘的話,在為父心裡每一個孩子,都是為父掌中珍寶。」

  四年多,不,更多,自從褚童啟蒙開始,魏文昭每五日就會檢查課業,每月都會帶幾個孩子出去,或者遊玩或者見客,直到現在也是。

  褚童心裡過了一遍,就算魏文昭比較偏愛弟弟,實際上待他們都很用心。就算他拒絕,這幾年,魏文昭也依舊每月問詢秦先生他的課業。

  「過兒明白。」褚童揖手感謝。

  魏文昭微微點頭,還算明理的孩子。

  「還有當年脅迫……」魏文昭微微臉紅,畢竟是在孩子面前說夫妻私事。

  「咳」了一聲,魏文昭繼續一幅風輕雲淡的樣子:「你娘是為父髮妻,為父心悅與她,可是百般體貼都不能挽回,為父就用了一些男人的手段……這個等你長大就明白了,總之為父也是為了夫妻和睦……」

  褚童抬起頭,黑色的眸子盯著魏文昭:「為了夫妻和睦就可以強迫妻子?」

  ……魏文昭愣了愣,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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