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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文昭冷睇著褚青娘,屹立不動,面冷如冰更心冷如鐵:「你當然會,當然敢,當年你不就拋下穎兒、雲兒說走就走,你的好心都用在別人兒女身上,哪怕是呂氏的兒女!」

  「這不是我的兒女,只是你的孽種。」褚青娘定定看著魏文昭,端起藥碗,一口一口看著他喝下去。

  一點褐色藥汁順著褚青娘嘴角留下來,魏文昭心裡先是一空,然後一疼……事情竟是這樣,無可挽回了……魏文昭定定看了一眼,轉身大跨步離開。

  沒人看見他眼角淚濕,只有他自己知道,傷心是什麼。

  魏文昭走了,譚芸芬立刻心疼的勸:「奶奶慢點喝,別噎了。」一碗藥只剩不到三分之一。

  「歇口氣,慢點喝,猛喝傷身。」譚芸芬還在勸,褚青娘突然湧出淚來。

  傷身,傷她的身,還是孩子的身?

  不知是臆覺還是真的,小腹從一個點開始,針扎一樣疼,然後迅速蔓延,密密麻麻都是針扎的痛感。

  娘,我疼,我疼~

  「嘔」一聲,褚青娘吐出來黑湯汁,然後彎著腰使勁吐,吐不出來就用手指扣嗓子。

  「奶奶!奶奶!」譚芸芬一邊急、一邊哭、一邊替褚青娘拍背,不是當娘的,誰知道這切膚之痛!

  青娘一邊哭一邊嘔,眼皮和鼻尖兒都紅彤彤,像凍過的紅蘿蔔。眼淚沾滿臉,一遍一遍往外嘔,嘔到最後不知嘔的是藥汁還是苦膽。

  褚童散學,背著書包回來,看見魏文昭滿臉肅殺從映霞苑出去,他愣了一下,拔腿往院子跑往娘屋裡跑。

  屋裡譚芸芬在哭著幫褚青娘拍背,褚青娘一遍遍哭,一遍遍嘔,嘔到只剩下一點清水,還在嘔。

  地上一大灘黑褐色藥汁。

  第二日,許松年架著馬車送褚童上學,下車時褚童把一個荷包遞給許松年:「娘心情不好,許叔能幫我去街上買些小玩意兒,哄娘開心嗎?」

  許松年揉揉褚童頭,笑道:「哪用得著你的。」

  褚童卻執意將荷包塞進許松年手裡:「麻煩許叔了。」

  「你這孩子。」許松年無奈收下荷包,吆喝馬車掉頭往熱鬧街道去。

  褚童看許松年走了,才掉頭上台階進了先生院子。

  教導褚童的是為舉人姓秦,在京城挺有名望,聽說褚童請假有些吃驚。這孩子和他哥哥迥然不同,穩重踏實不說,最重要有靈根,不愧他父親的血脈,真正的訥於言而敏於行。

  褚童低著頭:「我哥哥去滄州,母親日夜思念幾乎成疾,學生想去街上找點小玩意兒,逗母親開心。」

  這孩子自從入學,從沒請過假,秦先生想了想:「百善孝為先,你有這份孝心也是難得,去吧,讓家下人跟緊些。」

  「多謝先生。」褚童彎腰揖手。

  出了先生院子,褚童往許松年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先是去一家當鋪,花錢買了一身細布衣褲。當鋪夥計問:「小少爺換下的衣裳典當不?」

  上好的繭綢,夏天穿通風不沾汗。

  「不了」褚童換好衣裳,因為不是定做的,稍微有點長,褚童袖子挽一疊,蹲下身褲腿挽一疊。

  當鋪夥計笑著沖褚童擠眼兒:「小少爺這是偷跑出來玩,要不要小的給你介紹幾處好玩的地方?」擲骰子、鬥雞,好玩圈錢的多了去了。

  「不了。」褚童拿包袱皮,包了自己衣裳出去。

  出去不遠街邊有租馬車的,褚童租了馬車吩咐:「去西橋里。」

  馬車夫收了錢一揚鞭子:「駕」一聲,馬車『咯咯吱吱』動起來。

  褚童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沉默,倒是外邊車夫好心提了一句:「小哥兒去西橋里做什麼,那裡雖然熱鬧可亂的很,幹什麼的都有。」

  「親戚在那兒。」

  馬車夫就不說什麼了。

  西橋里準確說都出了京城,在城牆外還有挺遠,不過確實很熱鬧,也確實很亂。褚童從車上下來左右看看,到處龍蛇混雜,有劣質綢衫,也有一兩個錦衣。

  有一個不知才收工,還是夜裡沒找到活兒的暗門子,大白天露了半截胸口肩膀,對半大的褚童拋媚眼兒:「弟弟來玩啊,姐姐教你~」

  褚童後退半步,劣質的脂粉刺鼻而濃郁。

  街巷被攤子占的扭扭曲曲,有賣絲線、賣餛飩的、圍個小圈耍把式賣膏藥的,耍蛇的,賣布的,再往前走還有個殺豬鋪子。

  大約就在後院殺豬,到處漂浮著開水燙豬毛的腥臭味,血腥味、幾隻蒼蠅嗡嗡嗡在頭頂飛。

  褚童深深吸了一口,想起懷安,想起碼頭,想起嘉瀾江,那時候他和娘相依為命,只有他和娘,多好。

  再過去有個頂缸的,好些人叫好,隔壁是吹糖人的,褚童一律沒停,直到……

  「耗子藥~耗子藥~一包倒一窩,兩包絕後患~」

  褚童眼睛一亮,抱著自己衣裳包走了過去。

  賣耗子藥的還算有點良心,看買家是個半大孩子,好心道:「這玩意兒危險呢,沒什麼味道,不小心吃了可不好玩。」

  褚童笑得無憂無慮:「我娘當差呢,沒時間,我趁著少爺上課跑出來買,娘給了十五文,你看夠不夠?」

  「夠夠,你娘給了兩包的錢。」哎呦,不講價,有錢賺,賣耗子藥的高興得眉花兒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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