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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也是金玉對人性之惡太過低估。再者人生很多事情,也確實不盡如人意的,都是多方因素共同決定的後果,有時候,以一己之力就是難以力挽狂瀾,只能盡力做到自己能做的那一份。
就像家中那場大火,火勢迅猛,也是因為金玉買了許多菜油。若是那伙人只是偷盜金銀而不做打砸破壞,那油缸也不會破了,更加不會出現那樣的慘事。金玉一開始,也沒想到,那些油竟然決定了最後結局。
金玉嚎啕大哭起來:「我就是好難過。明明她知道我是她的親孫女,可為什麼她傷害我的時候一點悔意也沒有,也不會愧疚,反倒理所應當輕而易舉。她帶著人找到我家裡來,還要放火殺人,最後卻自食惡果,為什麼我反倒要責備自己?我覺得自己好不爭氣,又好生氣!明明是他們自取滅亡,我——我為什麼覺得自己才是應該去死的那一個?」
若不是沈浪提早準備,將家中所有人都放出去,不然背了人命,金玉一輩子都會不安心。她哭得更加大聲了。明明她才是受害者,明明是許氏想要一把火燒了她和沈浪啊,為什麼總是會覺得自己做錯了?
「所以,阿善你和他們不一樣啊。」沈浪沒有阻止她,就讓她說個痛快。不痛徹心扉地哭出來,便跨不過這道坎。哭,雖然解決不了什麼問題,但它是治癒的第一步。
金玉哭得聲嘶力竭,隔壁房裡的張媽媽忐忑不安。來來回回在房裡走動,遲遲沒聽到沈浪喊人,張媽媽也就安心去睡了。
金玉哭得累了,快睡著時,她聽到沈浪在她耳邊輕輕說:「阿善,相信我,我們會越來越好。」
沈浪的手放在她小腹上,很溫暖。她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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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家裡被人縱火,金玉便一直在城東的四合宅子裡養著。她父親的後事,由沈浪去辦了。他和祖母許氏葬在了一個山頭。
生前,酉安石做不到的事情,金玉圓他的夢。
至於酉川,他四肢都被打殘了,沈浪找人將他送出京城,在一個偏院的莊子裡養著。
過了兩天安逸日子,寧氏又找上門來。現在兩家隔得不遠,寧氏走動很方便。
寧氏打著看金玉的名號,但總讓人處處不舒服,還提了長公主如何如何。
沈浪不在家裡,金玉也不想忍著沈浪這個後母,她沒有精力。這兩日她就專心做虎頭靴,不管男孩女孩都用得上。
寧氏看著那靴子也不為所動,自顧自說。
金玉被她說煩了,直接對張媽媽說:「我乏了,送客罷。」
這猝不及防結束的對話,讓寧氏好一頓輕鬆。反正,長公主的意思她是帶到了。
下午,沈浪回來,金玉直接同沈浪說:「能不能想個法子,叫這長公主消停消停?」
經了之前的事情,金玉和沈浪說話,便不再那麼避忌,當然她也是不想活得那麼累了。
長公主的手長,竟還管人家夫妻的離合,真是好笑。這事情早就傳開了,或許連皇帝也早就知道了,但就是沒有人管一管她。
這種感覺就是想,你精心做了一盤綠豆糕,可是總有那幾隻手腳迅捷的蒼蠅飛來飛去,你打不著它,它卻死命想要髒了你的東西。
沈浪扶她去桌邊吃飯:「放心,再等兩天。」
那便再忍兩天吧,金玉皺著眉頭。她忽然想到,也許她脾氣變差了,還敢給沈浪臉色看,大概是因為懷孕了。
最近,她支使沈浪做這個那個,沈浪竟然都應了。她在房裡給孩子做靴子,明明有張媽媽陪著,他沒事也會在窗邊榻上坐著看書。
又過了兩日,金玉便聽張媽媽說,有個趙小姐被三皇子看中了,便要納了。
金玉問她:「哪個趙小姐?」
「翰林院侍郎家的趙小姐啊,咱家辦馬賽,她還去過呢。」
原來是趙曉稼……當時她對姜莊蒙倒是有些心意,可惜姜莊蒙愛敬唐茵之。她似乎也不是個執著之人,看淡了便也還好。後來,便是長公主硬要把這趙曉稼塞給沈浪,擠走金玉,理由是這姑娘十分溫婉賢惠有禮儀。
金玉對她沒什麼壞印象。聽說這趙小姐近幾日有些鬱鬱寡歡,整日落淚,一聽說要嫁給三皇子,便歡喜答應了。反倒她父親覺得不是正妻,十分丟人。看來,趙曉稼私心裡也覺得嫁給沈浪不體面,還不如嫁給三皇子。
張媽媽有點可惜:「聽說三皇子最近開竅了,就是那個,趙小姐這可真是……」
張媽媽說得十分隱晦,怕金玉不懂,還擠眉弄眼半天。
金玉哈哈大笑:「依我看,這個趙小姐可真是個通透人。」
「嗐,她又不是正妻,三皇子也……我看嫁進皇家,吃了那苦頭,若是沒有大榮光,何必呢?」張媽媽這話說得也格外有道理。
但是金玉也有自己的道理:「但是,張媽媽你得知道,三皇子還沒有正妻呢。」
雖說,妾扶成妻的例子並不多,但也不是沒有。各人的命,都要靠各人去掙。金玉看好這個趙曉稼。指不定,哪一日他們還得巴結這趙小姐呢。後來,也不知是誰給皇帝說了長公主的荒唐事,長公主竟也收斂了。
到了吃飯的點,沈浪還沒有回來。
金玉剛好抓住了楚新問情況,楚新說,沈浪被老侯爺叫過去了。其他的,楚新沒說。
金玉成天在家裡養著,自然不知道,沈浪前些天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