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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仁皇帝的話還沒說完,龔丞相似乎就頓悟了!
他竟然氣得越俎代庖了!
今日他屢次被挫,竟然忘了眼前這個天子最瞧不得的是什麼……
「臣惶恐,老臣……老臣只是覺得此子恃寵生嬌,著實可氣!」
「可氣?怕是礙著龔卿家獨攬朝政了吧!」昭仁皇帝說完,「哼」了一聲,袖袍一甩便轉過身去。
「陛下啊,老臣之心日月可昭,老臣從未有過不臣之心啊!」龔丞相老淚縱橫道,「老臣家族世代效忠大轅國,陛下是老臣侍奉的第三任國君了,今日老臣是氣糊塗了,並非忤逆陛下……」
賀清之戲看到這裡卻覺得無趣了,這樣的戲碼上一世他做了不少,原以為這一世看著依舊舒爽,可原來他早已不在意了。
如今,他更想領著他的小阿泠離開這個地方。
他要好好安慰她,讓她找回本該屬於她的幸福。
「若不是看著你龔家世代忠良,朕早就治你個欺君之罪,朕不想在見到你!」
就在昭仁皇帝那個「滾」字尚未說出時,賀清之卻開口了。
「陛下仁厚,此事原也不是什麼大事,許是龔丞相事務繁忙記錯了。」賀清之一開口,昭仁皇帝的注意力也就完全轉移了。
一轉身,昭仁皇帝就看見到了清湛公子的笑容,這讓他立刻換上了笑顏,忍不住問道:「天人可願留下,與朕把酒言歡。」
說完,昭仁皇帝還向清湛公子走了過去,隨後又道:「朕心中有無數疑問,萬望天人能點撥一二。」
隨著昭仁皇帝的腳步逐漸靠近,賀清之微微偏開了頭,眉峰卻皺了起來。
這昭仁皇帝原本身上的龍氣竟然變得稀薄了,而那日他在平涼王身上所見的變化不僅與自己有關,更與昭仁皇帝有關。
莫非,這一世,他竟然逆天而行,竊取了昭仁皇帝身上的紫薇之氣,可天命豈是人力可以撼動的?
雖說這昭仁皇帝昏聵無用,手上沾染的鮮血也是多不勝數,但確實是紫微命格。
賀清之深知,自己的師尊大國師效忠昭仁皇帝,為的並非他這個人,而是黎明蒼生。
至於平涼王,命格也是不凡,若非命中有劫,到也可以一生無憂,可偏偏上一世他未能避開那一劫。
可這一次……
賀清之深思之時,昭仁皇帝已然到了面前。那灼熱的目光落在身上,令賀清之不免生出了反感。
他微微後退,和昭仁皇帝保持了距離。
「陛下心中所想,清湛已然知曉,只是時機未到,天機不可泄露。」賀清之微微俯身,話也說的毫無破綻。
果不其然,昭仁皇帝的語調也變得輕快了些許。
「天人的意思是,朕下一次便能與你把酒言歡,暢談天下?」
賀清之沒有回答,只是頷首示意,他確實還會再見昭仁皇帝。
他想弄清楚,這一世的自己,為何會選擇逆天而行,畢竟要避免平涼王命中一劫也不至於要竊取龍氣。
如此顛覆,風險極大,一步錯便會連累國運。
重則,禍國殃民!
「葛福,替朕送天人出宮!」
賀清之與唐晚泠行了禮,便隨同內務總管葛福退出了金鑾殿,一路上賀清之都可以感受到,身邊的唐晚泠一手的冷汗。
她的身子一直在輕顫,他明白他的小阿泠是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恨意。
眼見殺父仇人就在眼前,她卻連一句質問的話都不能說。
賀清之本想安慰,卻沒想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迎面而來。
之所以很熟悉,是因為來人是她母妃的子侄。
正三品中領軍賀鈺,賀清之自小便於他親近,兩人年紀相仿,又都喜好天下武學與兵陣之法,若不是十年前賀清之入了宮,至此鳥無音訊,如今他與這表兄定是一同效力趙家王朝。
賀清之原名趙璟瑄,僥倖不死之後才改名換姓,以賀為姓便是忘不了自己的身世,好在這賀姓在大轅國算是大姓,不會叫人懷疑他與鎮國將軍府有什麼瓜葛。
才想著,賀清之便聽見熟悉的步伐聲逐漸靠近他了。
賀清之忍不住思慮,他還是大都督的身份時,與賀鈺在宮中也是時常見面,只是彼時他們是同僚,如今他恢復了本來面貌,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他的小表兄會認出他嗎?
「葛公公有禮了!」來人抱拳行禮,身上的盔甲擺動之中發出「噌噌」地響聲。
賀清之還聽見了清一色抱拳行禮的聲音。
「原來是中領軍賀將軍,咱家正要送清湛公子出宮。」
「名滿天下的清湛公子?」
對話到這裡,賀清之便覺得有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足足打量了許久,而後腳步聲就停在自己身前。
「閣下便是清湛公子?」賀鈺打量著眼前的男子,或者說少年更為適合,瞧他的模樣應當尚未及冠。
只是那眉,那笑容,令他想起消失在宮中的人。
賀鈺入宮當值已經七年了,可卻始終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他的小表弟趙璟瑄,一直音訊全無。
十年了……
只是,賀鈺怎麼都不能相信,他聰慧過人的小表弟不在人世了。
「清湛見過中領軍。」賀清之俯身行禮,卻被一雙溫熱的手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