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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雲溪的睫毛一顫,她看著棺內安靜躺著的顧清若,突然好想笑。
她恨著棺內那個人,棺外的人恨著她,是不是很諷刺?
她跟顧家天生不和,命定的!
☆、遺物
簡雲溪咧嘴輕笑,卻比哭還難看,「你要恨就恨吧……」
說完,簡雲溪起身直直朝門口走去,她目不斜視,兩人擦肩而過。直走到門口,她才攥著顧清若留下的帕子輕聲道:「既然你喜歡他,那就在這跪著,沒到三天就別起來。如果……你還當我是長輩的話。」
說完,她抬腳就離開了。
行走間,素白的裙側一抹鮮紅若隱若現,給裙子帶來一絲絲點綴。
簡雲溪回到屋裡,看到還未整理的所有東西——滿是顧清若生活過的痕跡。
她坐在椅子上,忽然感覺心好累——她一直把遇到的所有人都僅僅當做是書中的人物,即使一直提醒自己,她也從未改過。
那如今顧清若的死呢?
她再捫心自問,會不會僅僅把他當成一個書中人物死了就死了,即使再心疼,哭過一回就沒事了?
顧清若果然是個接近完美的人,不僅作者怕他搶走主角的風頭而將他早早的寫死,連她怕是以後都不會忘掉這個人了。
顧清若還真是狠!
簡雲溪呆坐了會兒,覺得實在沒什麼地方可去,只好出去閒逛。
家中有人亡去,府里的下人們都忙的不行,個個步履匆匆的,任務很重。只有她像個沒事人一樣漫無目的的走著,直到走到盡頭,她抬頭看的時候才發現已經走到了顧清若書房的門口。
無奈譏笑一聲,心道「自己怎麼又跑到這了?是不是幾年前走慣了?」
猶豫幾番,簡雲溪還是毅然推門進了屋。
反正來都來了,看看又會怎麼樣?
她走近屋子,裡面跟他生前沒什麼兩樣,連他常用的筆還搭在筆架上。可惜了,物是人已非……
書桌上還擺著一些他才畫的墨蘭,簡雲溪輕彎嘴角:原來這些早有體現,只是她沒發覺罷了。
她上前將幾張宣紙拿起準備整理,無意中被下面的衣角吸引了視線。她拿開遮擋物,露出了那張宣紙的全貌——上面畫的不是他擅長的風景畫,而是美人圖,那個輕倚花枝、素衫紅裙的美人是她。
畫的左下角備註有時間還有身份:吾妻雲溪之像,他的私人印章正不偏不倚蓋在了「吾妻」之上。
簡雲溪忽然又想哭了。這人還真是扮得一手好情深,默默做這些是想感動誰?
她默默放下宣紙,摸索到密室。
通道里還是很黑,但她什麼都沒有,竟一點都不覺得怕。
走近密室,裡面的書還跟以前一樣多,基本沒什麼變化,除了密室中間多出來的紫檀木箱子。
她上前去看,從外表什麼都沒看出來。
顧清若什麼時候放在裡面的?簡雲溪有些疑惑。
但她已經兩年多沒進來過了,要真多出少點什麼她還真不知道。
小心打開箱子,待看清裡面的東西後,簡雲溪強制壓抑住的眼淚終於潰堤而出——裡面哪是什麼東西,全是美人圖,那些或立或倚,或靠或臥的美人全是她的畫像啊!
那麼厚厚的一沓,簡雲溪沿著日期看過去,最早能到兩年前!
這說明什麼?
簡雲溪不願再想,那人活著沒做什麼,死了卻快要把她逼瘋了。
她忽然有些歇斯里地,憤怒地將盒子抱起扔到地上,紙張掉落了一地。可等她冷靜下來後,又一張一張的慢慢撿起來,按照時間順序碼好放回原處。
他留的東西就這些了,毀一點少一點,還是留著吧。
其實想想也挺解氣的,顧清若死了她也只會痛苦這麼一陣子;那顧清若生前喜歡她,又不得不害了她又是什麼感受?
兩年的時間,夠他痛苦了。
……
整理好心情,簡雲溪默默擦掉臉上的淚痕,還好她不喜歡上妝,不然她現在一定是個醜八怪。
回到屋子,她對著燈花坐了好久,最後還是受不住睡下了。
第二天醒來的腦子有點混沌,她有些無意識地拍打旁邊的位置,直到拍了個空才想起來顧清若已經不在了。
簡雲溪發了會兒怔,隨即起床。
現下正是冷的時候,顧清若一個人在棺材裡也不知道害不害怕?
她揉揉還在發腫作痛的雙眼,覺得自己還是太虧了。才那麼些錢,完全不值得她哭成這樣啊!
到了堂前,發現顧惜年還在那跪著,他穿得很少,整個人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很蕭索。
簡雲溪嘆氣,叫他跪三天他還真的跪三天,知不知道什麼叫投機取巧?
她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卻不敢進去。直到看見一個路過的丫頭過來,她叫住那丫頭,跟她耳語了幾句。丫頭對這簡雲溪一臉驚訝,但還是去了。
簡雲溪維持著一張面癱臉,心道「我這麼做還礙著你事了?讓你去送個東西都這麼磨磨蹭蹭的……」
沒一會兒,簡雲溪就如願看到了那丫頭躡手躡腳地進去,將一件白色披風雙手遞給了顧惜年。
顧惜年好像有些疑問,還問了那丫頭幾句話。可惜距離太遠,簡雲溪也只能「望人興嘆」了!
雖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麼,但那件披風好歹是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