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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語氣微頓,牙根死死地砥磨著唇舌,繼續說道:「鄰近南門的士兵聞訊趕來,亦有不少折損。如今,前線已是人心惶惶,眾兵將皆裹足而不前。臣懇請太后娘娘儘快做出決斷,是進是退,給個准信兒!」

  聽到這裡,錢玉華險些從椅子上跌落,神色間滿是驚懼:「敵軍呢?現在行進到哪兒了?」

  「敵方行蹤神秘,一切仍未可知。」小侍衛如實回答道。

  至此,錢玉華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唐琛打的是何算盤。他蓄意不讓她知道,自己將從哪個方向進攻,把整個局面布置成心理戰。

  倘若錢玉華預測有誤,錯將主要的兵力放置在他的反向,唐琛便可輕易突破她的布陣,直搗核心。

  由此可見,這場戰役比較的早已不是何人的刀箭更鋒利,而是雙方主帥誰先猜著對方的心思。

  錢玉華沉吟良久,唇角忽地勾起一絲冷笑。

  依照她對於這個養子的認知來看,他既挑選了西門,作為毒攻的重心,定然不會再從那裡進攻。否則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最終落在下風的還是他自個兒。

  同時唐琛也很清楚,緊鄰的南門必定會調兵過去支援,導致守備大幅削弱,成為四周最容易的突破口。

  思及此,錢玉華立刻挺直背脊,略顯激動地脫口道:「南門,定是南門!傳哀家懿旨,立馬加派兵力,把戰略重心遷移至南門。」

  與此同時,唐琛正親自領兵守在東門附近兩里處。

  當初他假稱要巡幸西域時,便已做好周全的準備,身旁帶的並非鴻臚寺的官員,而是五百親兵。

  對方雖人多勢眾,但唐琛卻臨危不亂。一雙黑眸迸射出犀利的視線,戾氣旁露,駭得屬下們皆不自覺咽了咽唾沫。

  唐琛一旦認真起來,絕對是聚精會神,任何人、事、物都無法動搖其半分。

  直等到前方戰士遞迴消息,說各城門皆開始將半數的守衛轉調至南門時,他便毫不猶豫地發號司令,道:「進攻。」

  短短二字,他卻說得中氣十足。頓時間攝人心扉的氣勢如同驚濤拍岸般,轟然落地,鼓動了戰士們的心靈。

  錢太后若將所有兵力押注在南門,誓死拼搏,他們的確不占優勢。但眼下的南門,與其說守備疏鬆,倒不如說是空虛簡陋。

  沒多時,唐琛即率兵攻破城門,策馬直驅壽康宮。

  南門失守的戰訊,不一會兒便傳到了錢氏姐弟耳里。

  錢長笙本就是貪生怕死之輩,聞訊當下立即嚇得屁滾尿流,也顧不上搭理其他人,只想著趕緊轉身逃跑。

  「你當真以為你逃得過麼?蠢材。」話雖如此,錢玉華自己卻也慌得直打哆嗦,銀牙不慎咬破舌頭,沾染上滿口腥紅的血。

  她當然也想逃,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僵住,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然而,這份困窘與無力並未持續多長的時間,門口便接連傳來新的戰報——北邊出乎意料的,被不知何時暗中進京的燕王擊潰了。

  錢玉華登時愣住,如同一陣驚雷在耳邊炸響般,連四周喧囂的聲音都聽不見了,只剩耳邊嗡嗡地響個不停。

  「不是說唐珷,人還好端端的待在燕地麼?」

  錢玉華眸中空洞一片,恐懼慢慢侵蝕著她僅存的理智,迫使她變成歇斯底里的模樣。「哀家怎麼養了你們這群廢物!竟連區區燕王都看不好。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她積累多時的壓力,仿佛找到了宣洩的出口,一下子不受控制往外冒。可即便嘶吼出聲,內心沉抑的情緒卻仍舊無法得到紓解。

  錢玉華只覺有股令人窒息的酸澀竄進心頭,繼而漫上鼻尖,逼得她再也藏匿不住眼角的淚水,放任嗚咽的哭聲逸出口中。

  但也僅止是半刻鐘,錢玉華便緩緩闔上雙眸,讓一切歸於平靜。

  對於戰敗者而言,真正可怕的其實並不是死亡本身。反而,是瀕死前那對未知的不安與迷惘,以及內心掙扎不已的痛苦。

  當看透事物的本質以後,那些沒來由的恐懼也跟著減輕許多。

  錢玉華靜靜地坐在位置上,等候最後時刻的來臨。直到她感覺,那道沉穩而堅定的腳步聲已近在耳畔,才冷然啟唇道:「皇帝現在,難不成是打算當眾弒母麼?」

  唐琛先是勃然而怒,隨後又怒極反笑。 「錢氏,你還真以為自己有這資格當朕的母后?」

  錢玉華頓了頓,鼻尖溢出一聲不屑的輕哼,道:「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哀家既是先帝欽封的皇后,便合該是你的嫡母。皇帝若是對此有所不滿,大可以把先帝的遺體從墳墓里挖出來,親自審問。」

  屍體審判,即便在羞辱罪臣的手段中,亦是最為狠戾的一種。錢玉華說這話兒,無非是想藉此激怒他。

  果然話音剛落,唐琛頓時高高舉起手中的長劍,抵住她的脖頸。劍身旋轉如電,頃刻間發散出耀眼的光華,仿佛在告誡著劍下的女人勿要輕舉妄動。

  「實不相瞞,朕的確是想當場把你給殺了。」唐琛薄唇微揚,有些似笑非笑地說道:「可這樣未免太過便宜你。當年朕的母妃為你所迫,在絕望當中被咬齧而死,朕覺得……應當讓你也體會看看那種痛苦。」

  雙方間本就力氣懸殊,況且唐琛如今正在氣頭上,施起勁來毫無收斂。錢玉華幾乎是被死死地壓制著,絲毫不能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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