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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太后垂下眼帘,瞅了瞅那對耳環。顏色的確是極美的,可她自上了年紀以後便不愛這些花俏的首飾,襯得整個人都蒼老許多。

  思及此,她百無聊賴地將其扔開。

  紅艷似火的珊瑚,在與地面猛然碰撞的當下即狠狠碎裂,正如同錢太后對送禮人的態度,鄙夷不屑。

  接著,她又問起:「哀家吩咐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蘇翎連忙應道:「萬事皆備,只待孫振華明兒個返家,便會在路經長巷時遭受埋伏暗殺。」

  錢太后細細聽後,頷首道:「他至少當了一日的武狀元,也算不枉活過。」

  蘇翎僅是莞爾,卻不打算接話。

  她從先帝仍在世時,就跟在錢氏身邊當差。一晃數十年,姑娘身都熬成了老婆子。許多宮闈秘辛即便沒有親眼見識,也耳聞過百八十遍。

  比如太后與攝政王存有私情一事。

  然而,當蘇翎取得太后信任,並藉此走進權力的核心後,卻發覺此事半真半假。

  真的是,二人的確行過男女苟且之事。假的是,太后從頭到尾未曾動情,充其量也不過是想借他的手穩坐後位罷。

  而今她既已入主壽康宮,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公孫弘毅的幫助了。

  逢場尋歡後,痴心的這方余情難斷,冷血的那方卻僅想著把人一腳踹開。

  這份感情實在可悲的緊,但更可悲的還是在權勢鬥爭下,那些無力決定自身命運的犧牲者。

  孫振華白日在兵部報到,領了工職,又聽頂頭上司將工作內容和環境挨個介紹過一遍。

  上司並沒有因為他是新人,就表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反倒講解得極為細心。

  孫振華自是明白對方態度和善,不擺架子的原因,多半是忌憚他作為攝政王的黨羽,在官場中擁有眾多人脈,不容欺侮。

  他在心底暗暗感慨,幸虧自己當時選擇投奔羽翼豐實的攝政王,仕途才能走得比常人順遂許多。

  不曾想,這都還沒得意夠,卻在回府的途中猝然遭到襲擊。

  出手攻擊他的蒙面人,使用的並非普通暗器,而是淬了劇毒的袖箭。長約四寸,箭體非常纖細,饒是武林高手都不易躲開,可殺人於無形。

  孫振華幾乎沒有掙扎便斷絕呼吸,倒地不起。

  那蒙面人的動作又快又准,本能輕鬆地全身而退。可他卻沒有料想到,背後會突然殺出另一名,在暗中等候的黑衣人。

  「來者何人?」

  他剛問出口就眼尖地發現,黑衣人的腰間別著的墨玉令牌上,刻著長有巨鉗的毒蠍,形狀猙獰可怖,恰恰是皇帝所編制的影衛特有的標誌。

  據傳,這群皇家影衛素不露面,行跡神秘。但弔詭的是,他們舉凡出任務皆以真容示人,毫無遮掩。

  蒙面人咽了咽口水,他想,他或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凡是影衛出動,必不會留下活口,而死人正好可以替他們保守秘密。

  瞬息之間,那影衛已經運行輕功繞至蒙面人的身後,精壯的手臂趁勢勒住他的脖頸,緊了又緊。

  直到,他再也無力動彈,才將包藏著斷腸草的藥丸塞進他的齒縫間,營造出事成後服毒自盡的假象。

  緊接著,那影衛片刻也沒停下,足尖輕點地面,便像浮雲般靈巧地飛身在左右牆面,連連穿過幾條無人的暗巷返回宮中。

  走進乾元宮前,他仔細撣了撣衣袍上的塵灰,生怕儀容不夠得體。

  「啟稟陛下,人已經死了。」

  「正如您先前所預見的,錢太后僱傭的是江湖上的職業殺手,前科累累,債主眾多。即便事跡敗露,攝政王也查不回她的身上。」

  唐琛唇角微揚,略帶笑意地說:「這也未必。」

  公孫弘毅在朝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又怎麼會是個愚蠢的?

  如今,他之所以被蒙在鼓裡耍得團團轉,不過是沒想到昔日偷情的對象會反過來倒打一耙。

  一旦有人上前揭破錢氏虛假偽善的面具,公孫弘毅自然也不會好脾氣地任人宰割。

  唐琛寒潭般的眸中,飽蘸著深不見底的幽邃。偶一抬眼,瞳孔里便划過淺淺的精光,厲芒刺人。

  既然他的母后打著先暗殺孫振華,再誣陷給名列探花的蔣兆洲,好讓雙方互相對立,彼此消耗,自個兒則坐收漁翁之利的盤算。

  他當然也能用相同的手段,使這對不知廉恥的男女陷入內鬥。

  屆時,薄情如錢氏,定然會將手裡握有的公孫弘毅意圖謀反的證據和盤托出。

  如此唐琛也可省一省心,用不著自己憑空捏造罪名來治他。

  就在唐琛專心思考的時候,殿外忽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影衛察覺到人氣靠近,連忙自地下的暗道悄聲離開。

  於是,張汜清進門時看見的便只有正垂首翻閱奏章的帝王,與往常並無二致。

  他語氣侷促,似乎略有不安:「陛下,含德殿的宮人前來回報說......」

  「說什麼?」

  張汜清吞吐半晌,咬咬牙,終於一口氣道出:「霍太子擅自去了御花園,碰巧遇上正在賞花兒的皇后娘娘......」

  等不及他把話說完,唐琛驟然起身離開,腳步匆忙的像出了什麼大事似地。

  霍容辭以出使名義進宮後,唐琛有心把他冷一冷,便沒急著設宴款待,只撥了處前朝皇子的寢宮予他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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